我想念他舒適的住處,想念他每頓都不湊合地帶我吃過的那些美味,想念他講的那些不好笑的笑話,想念晚上翻云覆雨之前的親吻和之后的擁抱,想念我在看書的時候他偶爾過來幫我掠開額前的頭發(fā),想念他在我每次目光流連于商場櫥窗后他都買給我的那些禮物,盡管那都是不貴的東西,但在我自己,肯定也不舍得買。甚至,我那么想念他在房間里抽煙的時候手指的動作,他好看的手指跟每一個漂亮的指甲。
那些手指和指甲,它們游走到過我身體的任何一個地方,它們以我從未擁有過的一種好奇和疼愛逗弄并撫慰過我的身體,然而,我卻失去它們了。
我被我的想念折磨,我也為我的想念而疑惑。愛情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具象了?小說里不是這么寫的。小說里寫的愛情,多是跟心有關(guān),沒跟其他器官這么有關(guān)。我恰是本著這樣的信條,才在那場愛情中,總是糾纏于相愛的理由,
想要找到跟書里差不多的那種飄忽的答案。等到失去了這段愛情,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早就擁有那么多相愛的答案,它們就窸窸窣窣在每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里。
只是因為它跟我以前在小說里看到的不一樣,它跟我以前談過的所有止步于獨角戲的學(xué)生戀愛也不太一樣,以至于我才舍本逐末,忙著糾結(jié)而忽略了它們實實在在地發(fā)生。
那么,如果跟我想象的不同,那它還是不是愛情?還是說,只是我看待愛情的方式太狹隘才一定要證明另外那些并不見得更重要的東西?我被在想念中思索出的新問題折磨,它們,一次又一次地,向我證明,不管那是否符合文藝小說的規(guī)范,我和許友倫,都確實相愛過。
兩個月后的一天,朱莉來我辦公室找我。我的新老板看到朱莉后殷勤得像個臺詞課得過滿分兒的話劇演員。朱莉費了很大力氣才拒絕了他中午要請我們吃午飯的要求。
“小林,替我請朱小姐吃點兒好的!你們倆來個象拔蚌,整個刺參,女孩子要多吃海參,對皮膚好。不過朱小姐,您這皮膚可真是已經(jīng)夠好的!就跟剛剝了蛋殼的熟蛋清兒一樣,那叫一光滑細膩透亮!”
我們在我老板聲勢浩大的諂媚中逃離了辦公室。沒去他指定的海鮮酒樓,去了不遠處的凱悅。地方是朱莉挑的,可到了樓上,我的失戀情緒就輕易被勾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