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滾出去！”清笛臉紅過耳，又羞又惱，捶床大呼。

小六無聲起身，轉(zhuǎn)身走向外。

清笛抱著被子，幾乎落下淚來。他叫她“憐兒”，她便知道是自己的夢(mèng)囈被他聽見了。她在夢(mèng)中看見無邊的大雪，所以他錯(cuò)以為她是在呼喚他。

娘，娘……為什么就在夢(mèng)中，孩兒也不能與娘相見？孩兒真想就這樣死去，就能不用忍受這人世的屈辱，就能干干凈凈地跟娘一起長眠在純凈的白雪之下了。

娘……你為何不帶了孩兒去？

那小小的人兒，獨(dú)自伏在紅帳里哭泣。她明明悲傷至極，可是卻一聲啜泣都不肯發(fā)出來。她小小的肩頭聳動(dòng)著，藏在青絲里，寂寞得刺骨錐心。

小六拖著沉重的鐵鏈走到門口，卻邁不出門去。郭婆婆也不知被什么絆住了，竟然還沒回來。難道，他能扔下她一個(gè)人這樣哭泣？

嘩啦，嘩啦。鐵鏈拖動(dòng)的聲音又敲入耳鼓，清笛一怔，急忙停了哭泣，抬頭望去。

小六竟然又回轉(zhuǎn)來，站在她床邊。

清笛惱了，“滾出去！”

這次，終于看見了小六頸子上的新傷，涔涔的血沿著黑色的鑌鐵脖套滴下來，染紅了他的白衣。

原來，他竟然是因?yàn)槁犚娏怂龎?mèng)里呼喚的“雪”，所以不顧性命地掙斷了鐵鏈才進(jìn)來的！

清笛心里狠狠一蕩，眼淚已是涌滿了眼眶。

“你，你又回來干什么？又不聽我的話嗎？”

“藥?！毙×鶈÷暤?。

“什么藥？”

小六竟然臉紅起來，伸手指著清笛的臀，“藥！”

“我，我不用你管！”清笛猛然會(huì)意小六要干嗎，他是要幫她敷藥！

小六哪里肯聽她的，徑自轉(zhuǎn)頭去找。桌子上的托盤里擱著茶杯，還有杏子大小的一個(gè)小瓷盒，玉白的，在燭光下光華晶瑩。小六去取了來，打開蓋兒，里頭是碧盈盈的一盒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