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針頭,更怕針管。從小到大打吊瓶,我都不敢看針管。紅色的血回流到針管里,我看一眼,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我把臉扭向窗外,不去看它,這樣就不那么緊張了?!?/p>
“難為你了?!?/p>
“沒事的,都過去了,一切都好了。”她又笑了。
“采集完了有什么反應(yīng)?”他又問。
“一開始沒什么反應(yīng)。大約一個小時后,臉麻,舌頭也麻,左手還有點抽筋,把我媽嚇壞了。醫(yī)生說是正常反應(yīng),還好,醫(yī)生沒說謊,休息一晚,第二天就恢復(fù)正常了?!?/p>
不知不覺,三個多小時過去了。兩個人聊得很愉快,似乎還有很多話題想要交流,都是和其他人無法交流或分享的生命感受,這次終于找到了訴說對象。意猶未盡之時,紫月忽然抬腕看了看時間,惦著接孩子放學,只能就此打住。
這次見面,在紫月心里,再想到那個受捐者,不再是一個籠統(tǒng)的“白血病患者”,而是一個活生生的青年男子,叫湯煜峰。他有單純的笑容,還有一雙明亮的眼睛。那雙眼睛里,凝聚著人間最真誠的一份感情。他讓她終于體驗到了當姐姐的美好感受。
她在見面之前的一些想法,也完全扭轉(zhuǎn)了。之前她以為他送那么貴重的禮物,或許是對她仍有所求,拿重金收買她在關(guān)鍵時刻的繼續(xù)奉獻。見面之后,她不能讓自己這么想了,有那樣清澈眼睛的人、有那樣單純眼神的人、有那樣明亮笑容的人,不會有那么復(fù)雜的預(yù)謀。是她自己把人想得復(fù)雜了。有了新的看法,紫月愈加堅定了之前的想法,這么美好的一份感恩,怎么可以拿貴重的禮物去給它定價?所以那塊玉,一定要退給他。
不管怎么說,他是名患者。雖然康復(fù)得不錯,可畢竟和健康人不同,隨時都會面臨與醫(yī)院打交道的風險。那塊玉很值錢,關(guān)鍵時候,病人比健康人更需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