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的厲害遠遠超過我的想象。我怎么能看?怎么敢看?一旦我真的看到一條光潔如玉的腿,那么我便少了一個可以憎恨的人。若沒有了憎恨,我又該如何在孤獨的世界里支撐下去?一個人,做什么說什么,怎么生怎么死,通通都是一個人。
我突然哇一下哭了出來,厲聲尖叫,抓起吧臺邊一堆賬本奮力向她擲過去!賬本散落,紙片飛舞,紅紅綠綠的,像狂風中的蝶。
“為什么?”我高叫,“為什么你這樣狠心!”
我在淚光中看到我的姐姐,紫涵,拋下我的第三個親人??偸窃诖差^摟緊我,哄我安然入睡的,趙紫涵。
她走過來,伸出手,輕輕將我摟入懷中。
“紫箐……”她說。
夠了,夠了夠了夠了!若拒絕血緣,我們便孑然一身。但承認血緣呢?又如何?僅憑血脈中的那一點連接,我們便能更理所當然地憎恨彼此、傷害彼此,聊以自慰?這多么可笑!
我抱緊她柔軟的身體,痛哭流涕。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終于可以坐下來,像久別重逢的朋友那樣聊聊天了。人手一杯清茶,茶香裊裊,葉綠逼人,杯口氤氳水汽,如同思緒一樣漫邊無際。
“你……真的不是……”
她微笑,“你還不明白嗎,紫箐?我是不是你認定的那個人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究竟如何看待生命--每一具生命都是一個獨立個體,只能獨立面對世界。你可以抓很多東西在手里,再多也沒關系。但終有一天,你會發(fā)現(xiàn)它們其實并不屬于你……”
“甚至于血緣和情感?”
她笑了。有如煙塵,“你說呢?”
“算了--”我用力搖了下頭,很生硬地轉(zhuǎn)換話題,“你……一直待在里納嗎?還有沒有去過其他地方?”
“去過很多地方,忘記很多地方,也被很多地方遺忘?!?/p>
我點點頭。
“那你現(xiàn)在……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