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前,先壓壓驚,然后打了幾下門環(huán),白朗親自出來開門,笑瞇瞇拍了拍我,說東家在里面呢,讓我快點進去。又在后面囑咐了一句,狼皮先別拿出來,等人走完了再說。
我含含糊糊地答應了一聲,低頭往里走。
這個白朗不簡單。據(jù)說他是當年陜西著名匪首白狼的后人,人看起來很白凈、斯文,要是發(fā)起狠來,敢抱著黑瞎子摔大跤。他以前是職業(yè)盜獵的,盤踞在中蒙邊境一帶,打馬鹿、黃羊,也打狼,靠賣野味、皮子過活。最鼎盛時,手下有一支上百人的隊伍,當?shù)鼐旄灸魏尾涣怂?。后來他栽了,被邊防軍盯住,追了他三天三夜,又撞上了大狼群,最后被正好路過的東家搭救了,從此死心塌地跟著東家。
我回頭看著白朗,他咧嘴笑了笑,朝我揮了揮手。
白朗是典型的吊梢眼,斷刀眉,狼臉。這是著名的兇相。按照相書的說法,他早晚要做斷頭鬼,死后也會做惡鬼,照片都能辟邪。按照我姥姥的說法,這也就是生在太平年間,要是擱在解放前,這小子一準兒做了西北刀客。
西北刀客是什么?
咳,就是土匪。
有時候想想,還是趙大瞎子這種人好,生氣了就大罵,高興了就咧嘴笑,對你掏心掏肺的,沒什么壞心,起碼比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好得多。
沒多想,我快步走進屋,東家見我進來,朝我點點頭,示意我先坐下,自己端著一壺茶,轉入了內室。
我看了看,大堂坐著幾個人,有我認識的,也有我不認識的。趙大瞎子早到了,坐在旁邊,給我使眼色,讓我挨著他坐下。
我不動聲色地坐下,小聲問他:“怎么個情況?”
趙大瞎子卻賣起了關子,朝內室里努了努嘴,說:“你知道誰來了?”
瞇著眼看看,隔著門簾子,能看到里面坐了個老人,穿著洗得發(fā)白的中山裝,腰桿挺得很直,在那嗡嗡說話。東家陪坐在一邊,客客氣氣地給他倒水。
這有些奇怪了,東家雖然隨和,卻也很少跟客人這樣客氣,怎么對這個人如此殷勤?
我努了努那人,小聲問趙大瞎子:“誰?”
趙大瞎子肅然起敬:“誰?!關東姥爺!”
“啥?!”我猛然坐直了身子,冷汗一下流了下來,想著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連關東姥爺都出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