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啊,今天晚上我們在打網球,打網球?。∥覀冊究梢浴业纳系?,叫警察了嗎?你已經通知警察了嗎?”
“我現在就在警局?!?/p>
“請案件負責人接電話,尼克,求你了?!?/p>
仿佛一個被使喚的孩子,我乖乖地去找來了吉爾平,“我的岳母想和你談談。”
給艾略特夫婦的電話把事情敲定了下來。艾米失蹤了—現在這把突如其來的火已經燒到了外圍。
我動身走向采訪室,耳邊卻突然響起了父親的聲音。有些時候,特別是在無地自容的時刻,我會在自己的腦海里聽見他的話語,但此刻他的聲音就在不遠處,一句句話好似腐臭沼澤里濕漉漉的氣泡一般冒了出來,他正滿嘴說著“賤人賤人賤人”—只要遇上一個稍微讓他有點兒惱火的女人,我那個腦子一團糟的父親就會脫口扔過去幾個臟字,“賤人賤人賤人”。我放眼向附近的一間會議室里打量,發(fā)現父親正坐在會議室一張靠著墻的長椅上。他一度是個英俊的男人,頗為熱烈多情,下頜上有美人溝,我的姑姑曾經將他形容成“如夢似幻般的惡男”。此刻他卻正在喃喃自語,一頭金發(fā)亂成了一團,長褲沾滿了泥污,手臂上帶著一條條傷痕,仿佛他剛剛越過荊棘叢千辛萬苦地來到了這兒,他的下巴上垂著一條閃閃發(fā)亮的唾沫,好似蝸牛爬過留下了一道蹤跡。父親正伸出手臂屈伸著上面的肌肉,那些肌肉看來還有幾分樣子。他的身旁坐著一名緊張的女警,她惱火地噘著嘴,正在試著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他則口口聲聲地說:“我告訴你了,賤人賤人賤人?!?/p>
“這是怎么回事?”我問她,“這位是我的父親?!?/p>
“你接到我們的電話了嗎?”
“什么電話?”
“找你來接你的父親?!彼衙總€字都咬得清清楚楚,仿佛我是一個腦袋不太靈光的十歲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