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不說話，只微微點頭。爸爸一直牽著我的手，走進(jìn)燈光昏暗的屋子。

那以后的好些日子，媽媽的咒罵沒完沒了。這事好像成了她的娛樂，想到就罵，罵完再罵。她罰我三天不準(zhǔn)吃早餐。我默默接受，一點兒都不難過。我就要有工作了，就要有錢了。我等有錢那天，一定拿一百元扔到她臉上。她看到錢肯定閉嘴，我太知道她的德行。我想著就有些得意，臉上禁不住有些微微的笑容。我的笑容又招來她的咒罵。

培訓(xùn)其實很簡單，無非是教你聽話。事事按照培訓(xùn)老師講的做，沒什么不可以的。沒過多久，我如愿通過了培訓(xùn)考試。正式上班那天，主管說老板會來給我們上課。我穿上紫紅的工作服，同新員工站成一排。我喜歡這身工作服，比我自己的衣服好看多了。主管我們都叫她李姐，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我永遠(yuǎn)看不出李姐的氣色，她臉上抹著厚厚的粉。培訓(xùn)我們的老師是外請的，李姐只是始終在一旁看著。李姐總板著臉，我懷疑她只要笑，臉上的粉就會掉下來。

“老板這關(guān)沒過，都不算數(shù)！”聽見有人在輕聲說話。我沒有去四處張望，聽出這話是老員工那邊誰說的。

“我們不是都經(jīng)過培訓(xùn)合格了嗎？李姐說我們都不錯哩！”我們隊列里有人問。

“李姐說了沒用，老板要最近審查的?！?/p>

我的心跳加劇了，不知會碰上什么樣的老板。我深深地吸氣，平息緊張的心跳。我只在影視片里見過老板，他們大多很粗俗，很自私，很刻薄，又沒文化。討生活真不容易啊！我微微閉了會兒眼睛，祈禱自己能夠通過。

大廳里鴉雀無聲，我大氣都不敢出，眼睛直視前方。那里是吧臺，背景嵌著歐式浮雕，裸體女人和長著翅膀的小天使。浮雕上的女人很壯碩，都是豐乳肥臀。我馬上想到自己的身子，臉上不由得發(fā)燒。

李姐正在說這說那，突然閉上了嘴巴，臉上有了微笑，往后退了幾步。原來，老板來了。天哪，怎么是個女的？我聽見李姐輕輕喊了聲“蘭姐”。李姐的聲音放低了，怕驚著蘭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