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是一個做生意的商人,但是很喜歡看書,而且專門收集五四運動以后的書……”
“五四運動?”我問。
爸爸不管我,繼續(xù)說:“中國文人多數(shù)沒有錢。阿叔時常寄錢給他們,為了要感謝阿叔,就寫些字來相送?!?/p>
“文人很窮,為什么要學(xué)他們寫東西?我更糊涂了。”
一年復(fù)一年,到花園嬉玩的時候漸少,學(xué)姐姐躲在書房里,讀冰心、張?zhí)煲砗挖w樹理。
病中,捧著《西游記》《三國演義》和《水滸傳》,書籍真的有一種香味。
打從心中喜歡的還是翻譯的《伊索寓言》《希臘神話集》等,繼之是狄更斯的《大衛(wèi)?高柏菲爾》、雨果的《悲慘世界》,接著是俄國的《卡拉馬卓夫兄弟》《戰(zhàn)爭與和平》,最后連幾大冊的《約翰?克里斯朵夫》也生吞活剝。
阿叔的書架橫木上貼著一行小字,“此書概不出借”,但是對我們姐弟,從來沒搖過頭。我們也自覺,盡量在第二個禮拜奉還,要是隔兩個星期還沒看完,便裝病不敢到阿叔家里去。
轉(zhuǎn)眼就要出國,準(zhǔn)備瑣碎東西忙得昏頭昏腦,忘記向阿叔話別就乘船上路。
爸爸的家書中,我連流眼淚的時間也沒有,心中有個問題:“阿叔的那些書呢?”
所藏的幾萬冊都是原裝第一版本書籍,加上北京、清華等大學(xué)的學(xué)報、刊物和各類雜志。五四運動以后出版的,應(yīng)有盡有,而且還有許多是作家親自簽名贈送的。三十年代,在上海出版的三種漫畫月刊,也都收集。有些資料,我相信兩岸未必那么齊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