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當中頓時歡聲雷動。看樣子他們應(yīng)該是出于本能反應(yīng)，再說了反正不笑也是一種損失。就算說現(xiàn)在這司儀是用烏爾都語講笑話，估計這伙客人也會一陣沸騰。

“不管怎么說，”司儀說，“本夜總會，以及我們的表演，都要在今夜和大家說再見了。所以，今夜一定獻給大家最特別的歡樂。大家都不要在小口小口地抿了，多點一些?？茨俏缓嗬壬瑩?jù)說他能將這一杯酒一氣干完啊?！?/p>

客人中又是一陣歡騰。等到笑聲止住，司儀說：“言歸正傳。今天可是個特別的日子。咱就來點兒節(jié)目單里沒有的樂趣吧。今天，有一位光彩照人的客人也來到了我們這里。世界歌劇界的瑰寶、魅惑動人的女高音、國家級演員比哥特·德·柯爾夫人，我們軍內(nèi)最富盛名的歌姬?！?/p>

聽到這，森四郎不由伸長了脖子朝舞臺方向看去。也就是說，在這里，那位??

司儀揮了揮右手。追光燈跟著他手指向的方向追了過去。司儀說：“田中路子小姐?！?/p>

果不其然，她今天晚上也到這里來了。客席里立馬掌聲雷動。四面八方的追光燈，集中到了靠近舞臺的席位那兒。在那燈光的中心位置，一位女子翩然起身。她是女高音歌唱家田中路子，粉紅色的禮服讓她更加絢麗奪目。僅是看她的背影，森四郎就能夠想象出她的美貌和如蘭花般的笑容。

田中路子迎著大家的掌聲，幾度向客席低頭致意。

司儀又說：“今天可是個特殊的日子。從明天開始，歌劇院，還有這家夜總會就要關(guān)閉了。大家想不想在今晚再次聆聽田中路子小姐那曼妙的歌聲呢？”

歡聲頓時沸騰了，鼓掌的聲音也更加高漲。田中路子向司儀擺了擺手，那意思是要拒絕。司儀可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田中路子小姐，請到舞臺上來。就一首，在讓大家聽聽您那曼妙的女高音。大家都很期待啊，是不是呢？”鼓掌的聲音更大了，甚至有的人開始叫場了。

田中路子看到這次是推脫不掉了，就走出客席，來到了通往舞臺的那條路。司儀伸出手，將田中路子領(lǐng)上舞臺。田中路子露出的微笑既不是厭惡，也不是不情愿。她早已習慣了在任何場合下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也習慣了被人用仰視的眼神敬仰。她朝著觀眾席，幾度用日本的禮儀方式點頭致意。

田中路子畢業(yè)于東京音樂學校，在維也納學習歌劇，成為了一名聲樂家。在維也納時，和咖啡大王儒略·麥銀魯相識，并與之結(jié)婚。她在維也納以女高音出道，據(jù)說因為受到了麥銀魯財力支持這一事情導致街頭巷議，一舉成名。她立即成為歐洲歌劇界，準確講應(yīng)該是社交界的新寵。在三十年代的歐洲，可以說她是最出名的女性。

森四郎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田中路子，并經(jīng)常在酒吧或是娛樂場所見面。那時候她頻繁地從維也納到巴黎去。

但是，和麥銀魯?shù)幕橐鼋K因兩人的年齡差距太大，沒能維持長久。離婚后，她又投到在巴黎的早川雪洲的懷抱。一九三八年，田中路子和早川雪洲分手后，離開巴黎，來到了柏林。

在柏林，她又迅速和德國的國家級演員比哥特·德·柯爾墜入愛河。這次戀愛的始末，甚至是遠在巴黎那些喜歡花邊新聞的人，都會反復提起。森四郎在想這女人是真的喜歡那些超一流的極品男人，還是說她只是為了引人注目呢？不管怎么說，和麥銀魯、早川雪洲他們的愛情一樣，與這位德國士官學校出身的知名演員的戀愛，對田中路子來說肯定是有著很多的相似之處。

森四郎曾聽說，納粹黨不同意德·柯爾和她結(jié)婚，但根據(jù)剛才司儀的話來判斷，他們兩人已經(jīng)正式結(jié)婚了。

司儀說：“田中路子小姐，無論如何，都要請您高歌一曲。來一首《女武神的騎行》怎么樣？”

田中的聲音通過話筒傳了出來：“女武神？不行哦?！?/p>

司儀轉(zhuǎn)身回頭看了看舞臺后方的伴奏團。估計那個是樂隊的頭兒吧，是名薩克斯手，他也搖了搖頭?？礃幼铀彩菦]有準備演奏女武神。

田中路子說：“不如唱首流行歌曲？像是《百合·瑪露蓮》?！?/p>

客席中有人鼓掌，是表示支持。但是支持者的數(shù)量不是很多，估計是顧慮黨衛(wèi)隊的那幫人也在場吧。那首歌一直受到德國指揮部的厭惡，他們說那歌帶有很強的厭戰(zhàn)情緒。

田中路子說：“反正是即興演出，那就再請上一位來行嗎？”

“當然可以?！彼緝x說，“是小姐您的朋友嗎？”

“嗯，是日本海軍的一名士官，他會吹小號。”

田中路子說著就把目光向客席中投去。她要找的那個人，好像并不在她那桌上。田中路子用手遮住追光燈的燈光，向客席上眺望，并且開始打招呼。

“安藤大尉，請您出來吧?！?/p>

客人，都看著田中路子視線投向的那個位置。被叫到那個人，好像是說了句什么。田中路子又說：

“拜托了，大尉。別掃大家的興嘛?？禳c過來嘛?！?/p>

有個男人極不情愿地站了起來，他身穿日本海軍的白色軍服，應(yīng)該是武官吧。他大跨步的幾步登上舞臺。田中路子伸出手和那個士官握了握。

“對我這無理強求，您可別在意?！碧镏新纷佑萌照Z對士官說，“就一首，沒問題吧。”

士官走向樂隊那兒，借了把小號?？雌饋硭孟袷菍@種場合挺適應(yīng)的。士官把小號拿到嘴邊，快速地調(diào)試了一下。士官轉(zhuǎn)身向樂隊示意了一下，就輕快地吹起來，是《百合·瑪露蓮》的主旋律。他一邊吹著，一邊朝鋼琴的伴奏點了點頭。小號的聲音和鋼琴的伴奏聲和諧統(tǒng)一，其他的管弦樂器相繼跟了進來。田中路子也不失時機地唱起來。

森四郎把兩只胳膊肘搭在吧臺上，入神地傾聽演奏和歌唱。隨便進的一家夜總會，而且還是從明天開始就被禁止營業(yè)的這個晚上，還能聽到田中路子的歌，這對森四郎來說，簡直是不敢奢求的福祉。一曲結(jié)束，狂熱的掌聲立即席卷全場。叫好聲此起彼伏。黨衛(wèi)隊那邊也站起來為田中路子鼓掌。掌聲剛剛告一個段落，就聽見黨衛(wèi)隊的一個軍官好像是喊著“再來一首”之類的話，亦或是指出了具體的歌名什么的。坐在吧臺位置的森四郎沒聽清他到底喊的是什么。但是，士官卻迅速將小號還給了樂隊，然后走下了舞臺。田中路子好像是不由地呆住了。站在舞臺上突然間顯得不知所措了。

她看著士官的背影說道：“謝謝大家。但是既然是突然加的節(jié)目，也就不能無休止的演下去了。就到此為止吧?！?/p>

司儀點了點頭，再次請客人鼓掌。掌聲變得更大了。

此時，士官已經(jīng)走到了客席的過道上了，但是沒有回到原來的位置，好像是奔著吧臺來了。

森四郎對調(diào)酒師說：“他走過來的話，麻煩給他一杯白蘭地，算在我的賬上?！?/p>

和預料的一樣，那個士官來到了吧臺，把兩肘搭在吧臺臺面上，他是個五官分明、個子高高的男人。年齡和森四郎差不多，三十四五歲的樣子。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估計是因為剛剛表演的原因，現(xiàn)在面容還有些微紅的余韻。白色軍服的領(lǐng)子上，貼著大尉的襟章。領(lǐng)口上估計貼的是德國的襟章，森四郎沒有認出來。

看見端過來的白蘭地酒杯，士官不解地歪了歪頭。調(diào)酒師向森四郎的方向指了指。說道，是那邊的客人為您點的。士官朝森四郎的方向看了過來。

森四郎點點頭，然后輕輕鼓了三下掌。算是對《百合·瑪露蓮》演奏的贊賞。

士官端起酒杯，問道：“不好意思，日本人？”

“嗯，”森四郎答道，“您是日本海軍的武官吧？”

“算是。我叫安藤。你呢？”

“森四郎，平民一個?！?/p>

“這個，謝謝了?！卑蔡俣似鹁票?，挺了挺身子，一飲而盡。安藤把酒杯放在吧臺上的時候，正好田中路子也走過來了。吧臺的調(diào)酒師和服務(wù)員全都盯著田中路子看。

她抓著安藤的手腕，嬌滴滴地說：“大尉先生，你逃什么呀。到人家那里坐嘛！”

安藤說：“一個人喝酒自在?！?/p>

“這是什么話嘛！正好大島大使也在的?！?/p>

“所以，我就更不想去了?！?/p>

“好久都沒見到了，你這樣的話不是太無情了嘛?！?/p>

“不管說什么，我都拒絕和那個大島坐在一起。坐在那家伙旁邊的話，酒也會成醋味了?！?/p>

“好吧。”田中路子撒嬌說道，“那就下次吧，下次我們什么時候還能再見？”

“我都不在柏林了，還談什么下次?！?/p>

“你要去哪里？不在武官室了嗎？我倒是聽說你參加了德國的空軍?！?/p>

“我沒加入德國空軍，只不過是在空軍的學校教課?！?/p>

“教書？”

“我現(xiàn)在是飛行技術(shù)的教官。但是日本帝國海軍的軍籍不變?！?/p>

田中路子不經(jīng)意地朝森四郎那邊看了一眼，眼睛不由得眨了好幾下，張開了口。下一個瞬間，笑容立即在她的臉上綻放開來。

“男爵！”

森四郎站在那兒，笑了笑，說道：“好久不見，還是那么漂亮啊?！?/p>

“什么嘛，討厭?！碧镏新纷幼叩剿睦傻呐赃?，和他來了個擁抱。香水和化妝品的味道立即沖進四郎的鼻子里。她的香水味道如故，田中路子在巴黎的時候就很喜歡這個味道，好像這一習慣并未改變。她那豐滿的肉體壓過來的時候，森四郎險些失去平衡。田中路子結(jié)束了她那熱情的擁抱，盯著森四郎的眼睛，驚奇地問道：“咦？你怎么會在柏林呢？”

“我是被德國的秘密警察從巴黎押過來的，他們懷疑我?guī)椭捶ㄎ魉惯\動?！?/p>

安藤大尉在吧臺的左邊，愉快地看著森四郎他們。他和森四郎對視的時候，安藤壞壞地眨了眨左眼。

田中路子問：“那到底和你有關(guān)系嗎？”她緊緊握著森四郎的雙手，“我倒是聽說有個日本人被轉(zhuǎn)了過來?！?/p>

“我現(xiàn)在是處于被軟禁狀態(tài)。護照也被收上去了?！?/p>

“你還有日本的護照嗎？”

“日本的護照已經(jīng)失效了，我又弄了個土耳其的?！?/p>

“我給你一個吧，我那兒有四個呢。我常常不知道該拿哪個才是。日本、奧地利、德國還有法國的?！?/p>

“如果能用的話，我就不客氣了。”

“四個里面，被我外婆拿去一個。除了那個，你要哪個？”

“這還真是個問題?！?/p>

田中路子突然滿臉興奮地說：“你一個人？”

“嗯，正等著看有沒有空位?！?/p>

“那到我那邊去坐吧，是大島大使，還有幾個大使館的人?！?/p>

“大使館的那伙人可不喜歡我?！?/p>

“為什么？”

“他們覺得我是冒充男爵身份的騙子。”

“不用管他們，那都是那些芝麻小官干的事?！?/p>

“過去的話，他們也不會高興的?！?/p>

“你來的話，我會很開心的。正好我也想問問你關(guān)于巴黎的事情?！?/p>

“現(xiàn)在的巴黎已經(jīng)和戰(zhàn)爭前的巴黎截然不同了。”

“不是解放了嗎？唉，那幸好我還沒去成。說起來??”田中路子突然很認真地說，“芳子呢？還是沒有關(guān)于她到莫斯科之后的消息。”

芳子，是東京音樂學校的學生，田中路子的后輩。小川芳子同樣是女高音歌唱家，她去米蘭留學之后，一九三六年來到巴黎，得到巖坪利八郎男爵的資助，森四郎也受到利八郎的指示，要求照顧她在巴黎的生活。

一九三六年在巴黎，這位小川芳子遇到了筑地小劇場的演出家志摩哲也。志摩是個標準的美男子，美到做演員都沒有問題。但他是一位才華橫溢、自信到傲慢程度的青年，同時也是共產(chǎn)黨員。小川芳子不久就成為了志摩哲也的仰慕者，在他的鼓吹下，和他一起去了莫斯科。

森四郎搖搖頭，回答說：

“不知道小川芳子后來怎么樣了，沒聽到關(guān)于她的任何消息?！?/p>

“聽說那段時間在蘇聯(lián)進行了大肅清運動。不僅是軍人和演員，還有很多藝術(shù)家也被捕了。很多人被送到了西伯利亞?！?/p>

“她可是和政治不沾邊的人。絕對沒有進行什么共產(chǎn)黨或是共產(chǎn)國際的活動。”

“可是那個男人是個堅定的共產(chǎn)黨。這樣的話，就靠不住了?？隙〞阉隣砍哆M去的。”

“也是?！鄙睦蛇吇叵胫〈ǚ甲拥拿嫒?，邊回答道。作為歌劇演員，她的身材稍微有些纖細，不過皮膚倒是白凈細嫩。演歌劇，比起卡門來說，也許密密爾的角色更合適她。

“她要是也能像小路那樣，在莫斯科很受歡迎的話就好了?！?/p>

“是啊，現(xiàn)在在歐洲只要是日本的歌劇演員，無論在哪兒都是很受歡迎。估計還是因為少吧?！?/p>

田中路子突然又想起安藤大尉來了。她看了看四郎又看了看安藤，問道：“你倆，認識？”

那個叫安藤的士官說：“剛剛才自報的家門?！?/p>

“大尉也是啊，你們倆都過去坐嘛?！?/p>

“我就免了吧。我可不想坐到那個大將領(lǐng)的身邊去。不想寄人籬下啊?！?/p>

“他只不過是個農(nóng)村的大叔而已，不過倒是有點無禮?！?/p>

“鄉(xiāng)巴佬和信徒的結(jié)合，真是叫我喜歡不起來?！?/p>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有點兒?！?/p>

“為什么？”

“我聽說一個熟人死了?！?/p>

“難不成，是個女的？”

“男的。我的同胞?！?/p>

“唉？”

“開飛機的。德國空軍的中校。兩天前死了?！?/p>

“是殉職了嗎？這種死亡的消息每天都會有??”

“不是戰(zhàn)死，是被處決。他受到七月二十日事件的影響。據(jù)說是被人陰謀陷害的?！?/p>

大概說的是暗殺希特勒未遂的事吧。森四郎正等著安藤進一步解釋一下，可是他說到這兒就戛然而止了。

田中路子無奈地聳聳肩說：“確實。這可不是一個樂觀的話題，好吧。今天就先放你一馬?！?/p>

這時走來了一位身穿西裝的年輕的日本人，是大使館的二等書記官。森四郎被轉(zhuǎn)移到這里之后，和他已經(jīng)多次會面。書記官看見森四郎，不由得吃了一驚。書記官站到田中路子身邊對她說：“大使很擔心您，請您回去?！?/p>

“這就過去?！碧镏新纷又钢杆睦烧f，“我要帶他一同去，可以嗎？”

書記官頓時很明顯地皺了皺眉說：“他可是被警察逮捕的人，還是不要接觸為好吧?！?/p>

“他又不是犯人，還是允許自由活動的。”

“他的身份還不清楚，我們正在等待日本方面的答復。”

“他是森先生。森四郎先生。在巴黎，大家都叫他森男爵。”

“您好像是認識他？”

“老朋友了?！?/p>

“男爵，可是虛假的稱號。在日本根本就沒有森男爵世家?！?/p>

“他是巖坪男爵家的人。巖坪利八郎男爵派他到巴黎來的。準備讓他接手酒店事業(yè)?！?/p>

“這些詳細的情況，我們回到本部會去核實的?！?/p>

“他真的是巖坪男爵的繼承人。”

“他本人是這么說的嗎？”

“不是，是我說的?！?/p>

“像這種傳言，還需要進一步證實?！?/p>

“你傻嗎？”田中路子生氣地對年輕的書記官說，“你從正面去問的話，可能得不到什么答案?，F(xiàn)在，你可以從其他渠道獲得真實消息，相信就好了啊，真是的，官員的腦袋真是像機械一般，一點也不靈活?！?/p>

“不管怎么說，他是不安分的日本人。”

田中路子輕蔑地一笑道：“你是不是認為只有公費的留學生和外交官，才是好人？”

“至少這些人的身份是可以確認的?！?/p>

“無論是在柏林，還是在巴黎，那些身份確定的猴子倒是滿大街都是。這個人，就算身份無法確認，但他也是個風趣、懂得人情世故的人。如果讓我去和那些身份明確的猴子喝酒，我寧可出家為尼，獨對青燈，縫縫補補?！?/p>

這時，森四郎插話道：“小路，謝謝你的相邀，這次就算了吧。這些家伙不喜歡我，我同樣也是受不了他們?！?/p>

“這樣啊？”田中路子遺憾地說，“那好吧，那就下次啰。或者你來我家也行。你現(xiàn)住在哪兒？”

“安德羅酒店?！?/p>

“安德羅？那可不行?？偨y(tǒng)官邸要是遭到空襲的話，那里肯定也就跟著起火了。”

田中路子的話，讓書記官大吃一驚。他慌忙擺出一副想要阻止的樣子，急忙環(huán)視了下周邊的情況。田中路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說：“來我家吧。一直白住下去都行，我住在在奧林匹克運動場的附近。問路的時候說是找德·柯爾家，大家就知道了。我會和和管家提前說一聲。”

“這聽起來倒是不錯?！?/p>

“那好，你回去就把安德羅那里退掉，來我家。一定要來哦。”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書記官一邊用眼瞪著森四郎，一邊說：“路子小姐，咱們回去吧！”

“這就走?！?/p>

森四郎問路子：“我想問你一件事。小路你和德·柯爾已經(jīng)正式結(jié)婚了嗎？我聽說那些納粹分子好像是不允許你們結(jié)婚?！?/p>

“結(jié)了啊。用了個小手段?！碧镏新纷影涯樋拷睦傻亩?，小聲說道，“做了優(yōu)生的手術(shù)。拿到了絕對不會出現(xiàn)混血人種的證明。他們才答應(yīng)。這在日本人中可是個秘密?！?/p>

書記官催促道:“路子小姐，現(xiàn)在真的得回去了?！?/p>

“回去。真是煩人?！碧镏新纷涌焖俚卦谏睦傻哪橆a上吻了一下，“如果在我家舉辦派對的話，就和這里的氣氛完全不一樣的。我不會邀請這些不懂風情的人?！?/p>

撩人的香氣還沒散去，田中路子回到了客席區(qū)。那個書記官，像是只剛出生的笨鴨子一樣，追在田中路子在后面跑著。

眼前多了杯酒，看樣子是白葡萄酒。森四郎朝調(diào)酒師那兒看去，他回答道：“是剛才那位日本海軍客人送您的?！?/p>

森四郎轉(zhuǎn)過頭去，這才發(fā)現(xiàn)那位叫安藤的士官早已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