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微子抉擇(2)

頭顱中國 作者:黃摩崖


《戰(zhàn)國策·魏策三》說有一宋人外出學(xué)習(xí)三年(當(dāng)然接受了周文化的洗禮),誰知歸來便直呼其母名諱,理由是“吾所賢者,無過堯舜,堯舜名。吾所大者,無大天地,天地名?!币庵肝覍蛩磁c天地尚且直呼其名,喊母親的名字又何足道哉!而《孟子·公孫丑上》中說到一宋人揠苗助長,這兩個故事是在諷刺宋人的迂腐差勁。

《呂氏春秋·淫辭》說宋國有個叫澄子的人丟失了一件黑色的衣服,他去路上尋找,見有一婦人也穿著黑衣,便拉住不放,硬要脫去。他如此說:“現(xiàn)在我丟失了黑色的衣服。”那婦人說:“您即使丟失了黑色的衣服,可是這件衣服確實是我自己做的啊?!背巫诱f:“你不如快點給我衣服,過去我所丟失的,是紡絲的夾襖;而現(xiàn)在你的衣服,只是單衣。拿單衣抵償紡絲夾襖,難道你還沒占便宜嗎?”這故事又是在嘲弄宋人的愚蠢無賴。

宋國的謠言自不會少,連宋人的以訛傳訛也被用來做反面教材——

宋之丁氏,家無井而出溉汲,常一人居外。及其家穿井,告人曰:“吾穿井得一人。”有聞而傳之者曰:“丁氏穿井得一人?!眹说乐勚谒尉?。宋君令人問之于丁氏。丁氏對曰:“得一人之使,非得一人于井中也?!?(《呂氏春秋·察傳》)  宋國朝政之總趨勢是走向衰敗,以致莊子始終抱著不合作的態(tài)度,當(dāng)然他是愛國的,如柳下惠般不去父母之邦,斷不肯出仕以資敵國。宋人還從殷祖先那里繼承了對至上神若即若離、半信半疑的微妙態(tài)度。且看宋景公與太史子韋的一段對話——

熒惑守心。心。宋之分野也。景公憂之。司星子韋曰:“可移于相?!本肮唬骸跋?,吾之股肱?!痹唬骸翱梢朴诿?。”公曰:“君者待民?!痹唬骸翱梢朴跉q?!惫唬骸皻q饑民困,吾誰為君!”子韋曰:“天高聽卑。君有君人之言三,熒惑宜有動?!庇谑呛蛑?,果徙三度。(《史記·宋微子世家》)

既是“天罰”,豈能說轉(zhuǎn)嫁就轉(zhuǎn)嫁,火星都能為他的三句話而動,只能說宋人的心比天高,而天意如兒戲。殷先王的精氣神也還在,因宋國又出現(xiàn)了君主戴偃。某一日,有人發(fā)現(xiàn)宮墻角落里的一只小雀生出一只鹯(鷂類猛禽),戴偃叫來太史占卜,太史解釋道:“小而生巨,必霸天下?!贝髻却笙?,仿佛這預(yù)示著以玄鳥為圖騰的古老殷族復(fù)興有望。他于是發(fā)動戰(zhàn)爭,滅滕伐薛,攻取淮北,性格也越來越急于求成和暴虐。這位宋康公沉湎酒色也就罷了,卻也用皮革袋子裝滿血,然后掛起來重溫“射天”的游戲,他甚至射殺來勸阻的大臣。莊子說戴偃比惡龍還恐怖,諸侯那時也視宋國為“桀宋”,并放話說“宋其復(fù)為紂所為,不可不誅”。宋王偃的這種脾性究竟從何而來,不可斷言,只知凡為商紂之所為,必不得善終。這戴偃真成為了宋國的末代君主,不僅自家性命不保,還連累宋國被齊、魏、楚三國瓜分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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