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jù)這個觀點，我希望你們對這些正常人的小過失能萌生研究的興趣。我現(xiàn)在想先請問那些不懂精神分析的人，究竟如何解釋這些現(xiàn)象？

他一定會不假思索地回答說：“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值得解釋?！彼@句話究竟有什么意義呢？難道他以為小事便不能和其他事件發(fā)生因果關(guān)系，同時是可此可彼嗎？無論何人在任何地方，若如此否認自然現(xiàn)象的因果律，就不免將科學的世界觀（weltan schauung）拋諸九霄云外了。我個人可以向他指出，宗教觀也不至于如此荒謬，因為宗教的教義認為，如非上帝的意志，縱使“一雀之微也不會無因落地”。我想我們這位朋友必然不愿將他的答案加以邏輯的引申而求得結(jié)論；他必然會讓步說，自己如屈尊研究這些現(xiàn)象，便可立即獲得相當?shù)慕忉尅＿@當然是由于輕微的功能錯亂（functional disturbances），是精神表現(xiàn)的失調(diào)錯誤所致，這種情形是可以推求而知的。一個人說話如本來不錯，但現(xiàn)在錯了，那一定是由于：一、疲倦或不舒服；二、興奮；三、注意于其他事情的結(jié)果。這是很容易證實的。疲倦、頭痛或偏頭痛（migraine），常會使人說錯話。遺忘了專有名詞也經(jīng)常在這種情況下發(fā)生，有許多人因為不能記起專有名詞，便預(yù)知偏頭痛即將發(fā)作。一個人興奮時，也常會用錯字，或做錯事。注意力分散或注意力太集中于他事時，常易忘記了所要做的及曾經(jīng)計劃的行動。在幽默雜志“Fliegende Blatter”①里的教授可以作為實例。他因為正在思索第二本著作上的問題，就忘記了自己的雨傘，而拿走別人的帽子。我們由自身的經(jīng)驗，也明白一個人如果正專心注意其他事，便會忘記了自己的計劃或約定。

這理由似乎很容易了解，無可非議，但也許不能引起我們多大的興趣。請更細心研究這個說明過失的理論吧。過失發(fā)生的條件，例如這些人所說的必要條件，并非完全是相同的。循環(huán)系統(tǒng)的疾?、?，常是造成正常的機能失常的生理基礎(chǔ)。興奮、疲倦及煩惱等，則可視為心理失調(diào)的原因，由此便可以建構(gòu)成一套理論。疲倦及煩惱會引起注意力的分散，而使人不能專心從事于某些行為。于是某事就很容易受到干擾而不能完成。神經(jīng)中樞的血液循環(huán)如果有些問題或變化，也可產(chǎn)生相同的結(jié)果，即一樣會引起注意力的分散?？偠灾捎谄髻|(zhì)性心理的原因而引起的注意力失常，乃是造成各種過失的主因。

然而這種解釋仍然不足以對精神分析的研究有所幫助，而必為我們所舍棄。老實說，對于這個問題作更深切的研究后，便可知這個“注意力”說和事實不盡相合，至少也不能由此推知一切。我們知道，有許多人雖沒有倦怠或興奮，一切皆正常，但仍然有這種過失和遺忘發(fā)生。有時因為有了這些過失，我們事后才說是由于興奮—只不過犯錯的人不肯承認罷了。但是這個問題尚不止如此簡單，因為注意力增強，事情并不見得即可完成。注意力減弱，也不見得事情即會失敗。有許多動作純?yōu)樽詣?，不必加以注意也可完成。例如走路，我們也許不知道要往何處去，但卻能走到目的地，而不至走錯路。這至少是為我們所常見的。精擅演奏的鋼琴家，不必思索也能彈出曲調(diào)。偶然的錯誤本就無法避免，但是假使自動彈琴可以增加出錯誤的危險，那么鋼琴家因不斷地練習而使彈琴的動作完全變成自動，豈不是最容易有這種危險嗎？然而我們知道，有許多動作，不必予以特別地集中注意力，卻最容易有輝煌的成績；而如果刻意求其完滿，不敢分散其注意力，反而會引起錯誤。你們也許會說這是由于興奮的結(jié)果，但是興奮為什么不能促進注意力集中于其所追求的目標之上，那就不是我們所能了解的了。所以，一個人如在重要的談話中說出與自己所要說的話相反的字，則必然無法以心理、生理說或注意力說來加以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