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感受到了忽大忽小、忽遠忽近、忽高忽低的壓迫力。哦，這是聲音。

但還不能分辨這聲音是誰發(fā)出。

在這混沌的盡頭，我迷茫地睜開眼睛——咦？我有眼睛。我有耳朵。如是我聞，如是我見。我還有什么？我有手，有腳，有身體，有腦袋——我是個女孩子哪。我是個十九歲的女孩子，我在做開顱手術(shù)。

我覺得有點冷、有點疼、有點怕。 “聽得見嗎？移開無影燈?！?/p>

一只手將病人的眼罩揭開，她的一對眉毛皺了起來，眼珠在眼皮下急速轉(zhuǎn)動，表示她聽得見。

這是她在昏迷過程中從未有過的反應(yīng)。那只手先抬起她的左臂，再抬起她的右臂。她一直被照顧得很好，一點肌肉萎縮的跡象都沒有，只是軟弱無力，做不出任何動作。

“我現(xiàn)在開始念名字。如果聽到與你相關(guān)的人名，就皺一皺眉毛，或者轉(zhuǎn)一轉(zhuǎn)眼珠?！?/p>

那個聲音緩緩念出一連串人名。并不是每個都是聞人玥的親人，但其中包括了聞人延、匡玉嬌、聞人瑋、貝海澤、伍見賢、伍思齊、應(yīng)思源的名字。做開顱手術(shù)好神奇，還要問這些問題。他們是我的爸爸、媽媽、弟弟、海澤表哥、見賢表姐、思齊表哥、應(yīng)師叔啊。她一邊轉(zhuǎn)眼珠一邊想。

“等等。”突然一把女聲插進來，喊了聶未的名字，“你記得他嗎？”

正在幫聞人玥按摩手臂的聶未抬頭看了貿(mào)然出聲的沈最一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聶未是小師叔。她輕輕地皺了皺眉毛?？墒牵沂钦l？

“聞人——”那把聲音頓了一下，“玥?！?/p>

啊，是。原來我是聞人玥。聞人玥下意識地曲了一曲小指——這是與神經(jīng)末梢顫抖完全不一樣的動作。

這時候她才感覺到那把聲音的主人，一直在輕柔地按摩著她的手腕與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