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走后,哥哥便像一個母親那樣照顧我了。他真是讀書的好材料,小學只念了四年,初中也只念了二年,他順利考進寧城大學時才十九歲。他走的時候明確地告訴我:我要把你帶出去。當然他實現(xiàn)了他的諾言。
時隔多年的今天,姐姐突然從天而降。她顛覆了我對她早已形成多年的印象,我和姐姐之間模糊的親情一下子凸現(xiàn)出來,但是并沒有因為時空的間隔而顯得別扭,雖然一切都變了。而她呢,表情平靜,就像是昨天才從這個地方出去買了趟菜一樣。我的嫂子被她一口京腔和精致的外表鎮(zhèn)住了,用殷勤的眼神看著她。
“小容?!苯憬愫拔?,聲音也變了,不再是那個急猴猴地要跟別人爭高低的樣子,她說,“你長成大姑娘了。”
“是嗎?”我回答她,因為她太美好了,所以我還是覺得陌生。我想起來,我忘記自己在發(fā)燒,在等待夢里與你相會,替你分擔,我愣愣地問她,“你怎么會來這里?”
“不應該嗎?”
“你不是不要我們了嗎?”
聽起來像是責備,事實上,尖銳不是我的個性,我從來沒有因為她多年不歸而有什么想法,盡管在她剛走的時候,我躲在水里也曾經(jīng)幻想她跟母親一樣突然間站在我面前。
“不是因為‘非典’嘛!所以公司放大假,一方面過來避一避,一方面來看看你們。”她沒有因為我的措辭而見怪,也許在她看來,我也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傻乎乎跟在她屁股后面問東問西的小不點兒了。
“非典?北京!”這兩個詞像兩把錐子突然襲擊了我的心臟,我不及閃躲,疼痛難忍,恍惚又要跌進夢里去找你。
“就是兇啊,聽說許多醫(yī)院都有了。每天都有許多人被感染。我們公司總裁的朋友就已經(jīng)進去了,所以他發(fā)了慈悲,放大假!”
“姐夫呢?”我想起她曾經(jīng)帶回的那個男人。
“噢,我們離了,你已經(jīng)沒姐夫了?!?/p>
“為什么?”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感情不合唄!”姐姐仿佛在說著一件與她自己無關(guān)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