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蘭，南北邊界線附近

1981年

第一部分 曙光初現(xiàn)

第一章

那天，他們起得很早。天空猶如暗色的玻璃，不肯讓陽光透入。唯一的聲響便是小貨車穿過湖畔時發(fā)出的顫抖聲。水面清澈透明，遠山由高變低，仿佛沉睡中的巨人。

弗格斯打了個哈欠。還不到五點鐘，他們已經(jīng)轉(zhuǎn)入上山的路徑。達力叔叔的嘴里嚼著什么，輪胎在車轍里顛簸著前進。弗格斯的手里捧著一瓶加了糖的紅茶——當(dāng)天早上的冰箱里已經(jīng)沒有牛奶了。

“對你來說，起得太早了吧？”達力叔叔調(diào)笑了一句，換了車擋。

“說得太對了，”弗格斯答道，“我起來跑步時天也沒這么黑?！闭f到一半，他的聲音模糊起來。又是一個哈欠：“人起得比鳥還早，這根本不合自然規(guī)律?！?/p>

車子漸漸接近關(guān)卡，速度慢了下來。站在木屋旁的士兵肩上扛著步槍，一動也沒有動。他看起來很年輕，臉色蒼白，長著雀斑。他揮了揮手，槍托稍稍傾斜了一下，示意兩個人通過。車子沒有停，直接開了過去。達力叔叔笑了起來?！霸缰肋@樣，我就裝上一車炸藥了。反正這些新兵也不在乎?！?/p>

弗格斯哼了一聲：“是啊。天主①會很高興的?！?/p>

“肯定會的?！?/p>

“不過，也只有你會這樣做。我們可是想要避免沖突的人。阿叔，你可別蹚這攤渾水?！?/p>

達力叔叔敲了敲方向盤?！罢f得沒錯。咱們已經(jīng)進入自由領(lǐng)土了。跟他娘的泥塘里的蛤蟆一樣自由?！眱蓚€人同時笑了起來，小丑一樣。穿越邊境就是這樣。接近關(guān)卡時，下顎會不由自主地變硬，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要涌出，但等穿過之后，你會輕松得笑出聲來。

車子轉(zhuǎn)入一條陡峭的山路，路上雜草叢生。車子不斷向上攀升，金雀花的顏色也越發(fā)金黃。天色越來越亮?！澳堑肋吔纾峙逻B修女穿過時都會覺得緊張?！备ジ袼固嵝训?。

“咱們到了山頂就又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