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電話的女人發(fā)出一種奇怪的聲音,好像是一聲長長的嘆息。哈羅德的背脊突然升起一縷寒意。太晚了,奎妮死了。他緊緊咬住自己的手。
那個聲音說:“恐怕軒尼斯小姐正在睡覺。我可以幫您傳個口信嗎?”
小朵的云在地上投下影子,走得飛快。遠山的光影一片霧蒙蒙,不是因為薄暮,而是因為山前蔓延的大片空地。他思量著現(xiàn)在的情景:奎妮遠在英格蘭的那一頭小睡,而他站在這一頭的小電話亭里,兩人之間隔著他毫不了解、只能想象的千山萬水:道路,農(nóng)田,森林,河流,曠野,荒原,高峰,深谷,還有數(shù)不清的人。他要去認識它們,穿過它們——沒有深思熟慮,也無需理智思考,這個念頭一出現(xiàn),他就決定了。哈羅德不禁為這種簡單笑了。
“請告訴她哈羅德·弗萊正在來看她的路上。她只要等著就好。因為我會來救她,知道嗎。我會走過去,而她一定要好好活著。聽清楚了嗎?”
那個聲音回了一聲是。還有其它事情嗎?比如說,他知道每天的探訪時間嗎?他知道停車場的規(guī)定嗎?
哈羅德重復道:“我不開車。我要她活下來。”
“不好意思。您說車子怎么了?”
“我會走路過來。從南德文郡一路走到貝里克郡。”
那個聲音不耐煩地一嘆。“這條路可不好開啊。您在干什么?”
“我走路過去!”哈羅德大聲叫道。
“哦,”那聲音慢條斯理地回應,好像她正在用筆記下來似的?!白呗愤^來。我會告訴她的。還有什么嗎?”
“我現(xiàn)在馬上出發(fā)。只要我一天還在走,她一天就要活著。請告訴她這次我不會讓她失望。”
哈羅德掛上電話走出亭子,一顆心跳得如此之快,好像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他用顫抖的手將給奎妮的信從信封里抽出來,抵在電話亭的玻璃墻上匆匆加了一句“等我。H”就把信寄出去了。
哈羅德凝視眼前的長街,遠處的達特姆爾高原一片陰森森。他又低頭審視腳上的帆船鞋,在心里問自己:天啊,我剛才到底做了什么?
頭頂?shù)暮zt拍拍翅膀,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