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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柳瀨茫然地輕聲重復道。
我怎么會對兒子說出如此過分的詞語?他拼命地回憶,卻無法記起。
“那是我快念完初一時發(fā)生的事情。當時我和爸爸一起吃晚飯,爸爸問我在學校過的怎么樣,我就說班里有個所謂‘獻祭’的校園暴力,然后您就??”
“校園暴力?”
柳瀨使勁搜尋著記憶,似乎馬上就要想到了,卻又沒能想起,仿佛腦海里泛起了一層薄霧。
“這里所說的校園暴力并非武力,而是什么都不做,徹徹底底地什么都不做。先在班里選一個人作為目標,這由神谷來定,選中的這個人便被稱為‘祭品’,并且會受到全班同學的無視。把他當成空氣,就好像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樣。誰也不和‘祭品’說話,更不會回答‘祭品’的問題,就連短信、郵件也不回,更不和他做朋友,一直無視他。如果有人破壞了這條規(guī)矩,比如和‘祭品’說話了,或是向老師打小報告了,那么他將成為新的‘祭品’。”
正彥一邊吃,一邊事不關己地侃侃而談。柳瀨則一邊聽一邊注視著兒子,終于回想起了這件事。
——沒錯,那時我喝了點兒小酒。也許是借著酒勁吧,當我看到兒子用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神情講述校園暴力時,立刻火冒三丈。
“正彥只是給你講了一下學校里發(fā)生的事情而已,可你一聽,便突然生氣起來,”佐知子說道,“你當時對兒子怒吼道,同班同學遭受冷暴力,而你又做了些什么?反而覺得這樣很有趣?”
“我不但不認為這是一件有趣的事,還很同情那位被選為‘祭品’的同學??墒牵坏┪移屏艘?guī)矩,倒霉的就是我了,所以我只能選擇沉默。此外,聽說神谷的母親是從事色情行業(yè)的,和黑社會關系很好。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怎敢違背他的意愿?”正彥放下筷子,直視著父親說道,“聽完我說的這番話,父親便敲著桌子大喊起來——黑社會怎么了?就是因為你們怕這怕那才會被人欺負!這還算是男人嗎?看到弱小者受到欺負,卻視而不見,這根本不是真男人!連人都不是!就是人渣!我可不想養(yǎng)出一個你這樣的人渣!”
柳瀨不安地聽著兒子的話——即便是喝醉了,也不該說出那樣的話啊,大概只是因為很久沒和妻兒坐在一起吃飯了,想耍一耍父親的威風吧——柳瀨自己早已把這番話忘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