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扛著網(wǎng)竿走在最后,也不甘寂寞地沖前邊大聲嚷道:“我說,團長!一會兒上到頂兒,下網(wǎng)之前咱得先列隊,集合,報個數(shù)吧?看看有沒有轱轆到山下去的!”就我這一句話,可讓他逮著理了。本來走在前邊的他,停下腳步回頭等我們跟上來,同時嘴里頭閑話就開始了:“你以為怎么樣?你們幾個還就是缺練。真應該讓你們上部隊參加幾個月的軍訓,像你們這樣散散漫漫、吊兒郎當?shù)?,那根本就不行。這要擱到我手底下,每人先跑五公里。跑回來還想廢話?氣兒都喘不上來!嘿嘿!就你們這小體格?一個個的……”
“就你廢話多,別貧了,趕緊照照路!”三哥呼哧帶喘地攔住他的話茬兒。確實,這還真不抬扛,這老不鍛煉體力就是不成。我們的汽車停在盤山路上,我們要帶著所有的裝備下到溝底,橫跨旱河,再登上對面那座山的平臺。也搭上負重、坡陡,這剛往下走了四五十米,仨人已經(jīng)氣喘吁吁了。這時,誰也沒心思跟他斗嘴了,黑暗中咬牙屏氣,耳朵聽著他一個人嘮叨,眼睛看著前方的亮光,蹣跚前行。下到谷底,橫穿旱河,再向上爬,拎東西的胳膊早已發(fā)酸,腿上的肌肉開始哆嗦,并且越走越慢了。
你別說,不得不承認,這受過訓練的就是不一樣。雖說手里沒拿東西,但這一路嘴里可沒停,老有話,而且中氣十足,不呼哧帶喘。直到登頂后,我們仨放下東西,坐在地上都站不起來了,他圍著我們還說呢,“這人不鍛煉哪兒行呀?你看這喘的!這剛哪兒到哪兒呀?想當初我們野營訓練,背著行李一走就是幾十公里,到目的地衣帽要整齊,行李不許散,掉隊的回去挨罰!就你們仨這熊樣,有多少廁所也讓你們掃干凈了。這要打起仗來……”哎喲!叨叨叨,叨叨叨,不知道哪兒那么些話,他說著說著靠著一塊巖石坐在地下,從包里拿出一個燒餅,一瓶礦泉水,用這兩樣才算把自己的嘴給堵上,這大山里才算恢復了寧靜。
過了大概十多分鐘,我感覺心跳平穩(wěn)了,喘氣兒也勻?qū)嵙?,也覺出冷來了。山里的風真硬,再加上剛才出了一身汗,潮濕的衣服緊貼全身,一陣風就能把身上的棉衣吹透。涼風從領(lǐng)口、袖口直接灌了進來,我趕忙裹緊軍大衣,站起身,點上一根煙,深吸兩口,準備和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在哪兒下網(wǎng)。誰知我們仨來到他面前一看,他居然睡著了!嘿!當時把我們佩服得五體投地,三哥看著他發(fā)出了由衷的贊嘆:“操!丫就是一牲口!”
叫醒了團長,四個人把網(wǎng)支好,“誘子”掛在網(wǎng)窩中心的矮樹上,添滿食水,天也蒙蒙亮了。我們收拾好東西,退到兩山之間的高坡上。此地離支網(wǎng)的地方大概六七十米,地形略高,站在這兒正好俯視鳥網(wǎng),一清二楚。腳下是兩座大山山脊的會合處,身背后是寬闊的水面,站在這兒,既可以清楚地看到鳥兒的飛行路線,又不會驚嚇到鳥兒的親群降落,還可以迅速地沖到坡下對鳥兒進行必要的哄趕,真是絕佳的天然捕獵場。
一切工作就緒,哥兒幾個又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釣魚竿,回頭甩進身后的湖水中,在等鳥兒撞網(wǎng)之余,搞起了第三產(chǎn)業(yè)。
其實,我們并沒有奢望著魚鳥雙豐收,也沒有東方不亮西方亮的雞賊想法,所要的只不過是那份兒悠閑自得、輕松愜意的感覺。所以下鉤之后隨即就打開背包,拿出了頭天采購的火腿腸、咸鴨蛋、鹵豬蹄、醬牛肉、西紅柿、黃瓜、榨菜、燒餅和二鍋頭,堆放在地下鋪好的塑料布上,四個人團團圍坐,借著東方山頂剛剛泛出的白光,吱溜一口酒、吧唧一口菜地吃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