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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知青》12(1)

北京知青 作者:夏華博


12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了,革命也越來越深入,媽媽還在學(xué)校關(guān)著不能回家,爸爸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每天的三頓飯都是我來做。

一個星期六的晚上,爸爸說第二天他要把妹妹送到奶奶家,她們那里是小鎮(zhèn)店,折騰的不厲害,還算安全??粗职挚偸顷幊恋哪?,我想起媽媽離開家那天早晨,爸爸提著前一天打好的行李卷送媽媽。學(xué)校紅衛(wèi)兵勒令媽媽這樣有問題的人都要住到學(xué)校去接受改造。我一直不明白,為什么當(dāng)時大家都聽紅衛(wèi)兵的,他們要人們做什么誰也不敢違背,這個組織既不是政府部門,也不是軍隊警察,就連傻二都能成立的一個組織,誰賦予它這樣大的權(quán)力?

走到門口,爸爸把行李放到自行車上,這時媽媽抱住爸爸,頭埋在爸爸的懷里,肩膀抽動著,好像在哭泣。爸爸用手輕輕拍著媽媽的背。我和妹妹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爸爸媽媽。我在學(xué)校見過紅衛(wèi)兵打人,知道媽媽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一會兒,媽媽抬起了頭看著爸爸,好像要說什么,嘴角抽動著什么也說不出來。爸爸輕輕地對媽媽說不管怎樣,一定要活下來。不能死,死了就什么也說不清了。

媽媽抹抹眼睛,點點頭。她回身走到我和妹妹身旁,抱抱我們,親了親妹妹的臉頰,對爸爸說一定要帶好孩子。停了一下,媽媽又說:“不行就把他們送到奶奶那里去?!?/p>

我明白媽媽的意思,“不行”的意思就是如果情況再壞下去。還能怎么壞呢?學(xué)校里的紅衛(wèi)兵天天打人,每天都能聽到死人的消息,進了學(xué)校的勞改隊就可能回不來了。沒有人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沒有人能制止打人,也沒有人想到去制止打人。爸爸媽媽也做了最壞的思想準備。

爸爸帶妹妹一早就走了。等爸爸回來,一家四口就分成了三處,媽媽在學(xué)校關(guān)著,妹妹在奶奶家,家里就剩了我和爸爸兩口人了。

我想在家里抓緊時間看看書,傻二一來我就什么也干不了了,他有太多的事要籌劃,其實就是如何拉人入伙,擴大山頭??墒墙裉煳以趺匆部床幌聲ィ@本書太厚了,是媽媽的《教育心理學(xué)》。我自己的課本都看了好幾遍,也不知道學(xué)校還會不會開學(xué)了。

傻二來了沒多久,剛和我說了幾句話,就有人敲門。敲門的聲音很輕,傻二從窗戶里望了一眼,說是一個穿舊黃軍裝的人,胳膊上還戴了個紅衛(wèi)兵袖章。我從窗縫瞧瞧,拉開門,“大軍哥,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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