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室外,祭典的鼓樂聲已經響起。晏薇知道河神娘娘出場是整個河神祭的尾聲,前面還有冗長的牲祭儀式和鼓樂歌舞。之前每年都圍觀的,今年卻只能待在房里等待,衣飾已經穿戴停當,就只能站著等,每一刻都覺漫長。
只見巫姠進進出出來來回回的,打探著外面的情況。
“今年是公子瑝代大王致祭呢!”巫姠跑進來興沖沖地說。
“公子瑝?”晏薇隨口接了一句。
“是?。【褪谴笸醯拇蠊?!他可是有十多年沒露面了,聽說是有病需要靜養(yǎng),不知道現在可是病好了嗎?”
“有病?”晏薇暗暗思忖,父親晏長楚是楊國最好的醫(yī)者,雖無官職,但經常進出禁宮給公子后妃們治病,卻從未聽說給這個公子瑝看過病。
旁邊的婦人又插口道:“巫姠,你還真是人老愛忘事,你不記得了?這公子瑝就是十幾年前那次河神祭出事,他下水去救人,落下了寒疾?!?/p>
巫姠一拍腦門,道:“哦!我想起來了!那時候公子瑝也就你這般歲數,現在可真是老了?!蔽讑⒁幻嬲f,一面指著晏薇。說罷似乎又覺得提及那起事故彩頭不好,遂掩了口,不再出聲。好不容易盼到正午時分,前面那些冗長的儀式總算進行完了,該河神娘娘出場了。前面由六個盛裝女巫引導著,晏薇走在中間,后面是巫姠等一干男女巫覡們。
所謂的莊重典雅、儀態(tài)萬方到底是怎么來的,晏薇總算明白了:滿頭的珠翠、流蘇、瓔珞,就算是扭頭也要小心,自然要緩緩地轉身回眸,脖子不能扭,也不能快,怎能不優(yōu)雅?沉重的珠串和組佩壓著,自然步伐舒緩,舉止從容,就算想像平素那樣舉止如風也是不能夠的。
走出門,冷風一吹,晏薇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心中一顫,竟微微有些怯場。周圍人山人海,自己是萬眾矚目,這情景,是平生從未經歷過的。
晏薇微微低著頭,跟著前面巫女的步伐,默記著之前巫姠教過的儀程,一步一步,走到祭臺面前,轉身站定。
燃燭,焚香。一拜,再拜,三拜,起身將香插在香爐上,致祭酒。一祭天,二祭地,三自飲……晏薇做得端凝大方,一絲不茍。不知是不是因為那杯酒的緣故,晏薇自覺漸漸入了戲,仿佛自己就是這絳水的女神,一舉手,一投足,漸漸流暢起來,再無起初的生澀。
儀式結束,晏薇轉身站定,微微垂頭。接著是公子瑝代表大王,將河神的祭文手卷交到她手里,再轉身,登筏,由四個覡人將筏子推到河心,她宣讀祭文,而后將手卷投入水中,筏子順水而下,一切就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