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薇蜷縮在那塊白布上,盡量不讓身子碰到那些稻草,但是令人作嘔的氣味還是一陣陣翻涌上來,暈迷的時候不覺得怎樣,此時醒著,卻覺得這氣味宛如酷刑。
父親的化玉膏果然不是凡品,傷口已經(jīng)不那么疼了,只是一陣陣微微抽痛。頭還是昏重,身上還是發(fā)熱惡寒,先是落水受寒,后又情緒悲傷,再受刑受驚,這風(fēng)邪入侵,病勢自然不會輕。若是往常,吃兩劑藥,發(fā)發(fā)汗,很快就會好,可身在牢獄,哪有這個條件。就算是刮痧點穴,也能減輕癥狀,但自己這一雙手已經(jīng)這樣了,又能做什么呢……
苦難受到盡處,反而沒有了怨恨,不怨黎啟臣和童率,似乎也不恨公子珩,愛恨情仇都淡了,只剩下淡然,只希望時間盡快流走,這噩夢盡快結(jié)束,最好一覺醒來,一切都恢復(fù)如初……
晏薇用完好的拇指依次觸碰每個受傷的手指,探看骨頭是否折了。還好,只有右手小指感覺不太對,似乎骨頭已斷,其他都很正常。身在獄中,又有誰能為自己接骨、綁夾板呢?算了,就算小指殘了也不礙事的,只是小指而已……晏薇想著,又想到了黎啟臣,那時候他在對面監(jiān)房,蒙受冤屈,忍受酷刑的時候,會想什么呢?應(yīng)該不會和自己一樣,想著怎么治傷、能不能治好吧?他有人救,自己呢?自己的救星又在哪里……夜又來了。
孟伯帶來了新炊的粥,晏薇吃罷,精神好了很多,問道:“孟伯,那黎啟臣,是怎么越獄的,你知道嗎?”晏薇就是這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這個謎團(tuán)困擾了他們兩人很久,若不問明白,只怕死不瞑目。
孟伯微覺詫異,不知道晏薇為何對這黎啟臣這么有興趣,搖了搖頭,答道:“那日不是我當(dāng)班,聽說是有個黑衣人,會點穴功夫,只點了幾下,當(dāng)班的那幾個兄弟就手腳酸麻不能動了,眼睜睜看著他把人背了出去。”
晏薇奇道:“重?fù)艋蛘甙茨ρㄎ豢梢灾尾?,按照子午流注的說法,也確實可以讓人肢體酸麻,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從未聽說會讓人很長時間不能行動的……”
孟伯道:“我也沒親眼看見,人家這么一說,我就這么一聽,我這么一說,你就這么一信吧,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何必那么認(rèn)真?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反而不好……”
晏薇聽他話里有話,似乎這事也有隱情,但想著追問下去他必定不肯說,便轉(zhuǎn)個彎子問道:“走脫了重犯,當(dāng)班的那幾個人是不是會受處罰?”
孟伯道:“那自然是免不了的,都發(fā)去長巖關(guān)監(jiān)督奴隸筑城去了。”
晏薇道:“那是楊國和姜國的邊境啊,一定很艱苦,自然不如在都城,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