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紹興學堂時,偶往杭州,得識許君秋帆(沅)。許君以丹徒人宦游杭州。設一方言學社,教授英文,曾至紹興學堂參觀。曾為我等述吳君稚暉在南洋公學訓練學生的成效,我始注意于吳君之為人。
我自離紹興學堂后,曾與童君亦韓同往杭州,籌辦師范學校。是時杭州著名的學堂有二:一為高等學堂,用求是學堂改組的,其程度約如今日的高中。一是養(yǎng)正書塾,是私立的,其程度約如今日的初中。養(yǎng)正書塾的教員,如陳介石、林少泉、陳叔通諸君,監(jiān)學邵伯君,均時相過從。學生中如湯爾和、杜杰峰、馬夷初諸君,均杰出之才。林、陳諸君出一白話報;林君后改號白水,以犀利的白話文著名,實于是時開始練習之。高等學堂所聘的教員,有宋君燕生(恕),博覽,廣交游,善清談。著有《六齋卑議》,反對洛閩理學,頗多新思想,但慮患特深,特喜作反語,自稱著有十種《鳴冤錄》,如《漢學鳴冤錄》等等,中有一種是《滿洲鳴冤錄》。又嘗為駐防營的桂翰香作詩集序,湯、馬諸君深不以為然。
我與章太炎君相識,亦始于此時。我與童君亦韓自杭州往臨安,為紹興同鄉(xiāng)組織小學校,路過余杭,訪章君于其家。童君與章君本相識,故為我介紹。章君本名炳麟,字枚叔,但是時以提倡排滿之故,自比于明遺老顧亭林、黃梨洲兩先生,因改名為絳(亭林名),而字太炎(取于黃太沖、顧炎武)。是時所發(fā)表的是第一版的《訄書》。此書漢人雖讀之感痛快,但畏禍,不敢多為傳布;而杭州駐防金梁,乃購數十部分贈滿人之識字者,說:“漢人已如此,我們還可不振作嗎?”金君倒真是章君的知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