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蔣致白崇禧電云:亥敬、亥全兩電均悉。中正元旦文告,諒荷閱及,披肝瀝膽而出,自問耿耿此心,可質天日。今日吾人既已傾吐精誠,重啟和平之門,假令共黨確能翻然悔禍,保全國家之命脈,顧念民生之涂炭;對當前國是,能共商合理合法之解決,則中正決無他求;即個人之進退出處,均惟全國人民與全體袍澤之公意是從。惟言和之難,卓見已詳。如何乃可化除共黨赤禍全國之野心,以達成保國保民之利;如何乃可防止共黨翻云覆雨之陰謀,以免戰(zhàn)禍再起之害。想兄熟慮深籌,必已有所策劃,甚冀惠示其詳,俾資借鏡。今大計雖已昭明,而前途演變尚極微妙。望兄激勵華中軍民,持以寧靜,借期齊一步驟,鞏固基礎,然后可戰(zhàn)可和,乃可運用自如, 而不為共黨所算,則幸矣!
可是白崇禧接電后并未如蔣電所說的“持以寧靜”,他繼續(xù)采取一切可能運用的方法促蔣下野,以利他的“和談”。一日深夜,白崇禧從漢口電話程思遠云:將派韋永成明日從漢口飛京,向德公提出意見。一月二日下午,韋永成抵南京后,吃過晚飯,由程思遠陪同往見李宗仁,韋永成說 :白健公認為蔣在元旦文告中提出五個條件,實際上乃為和談故設障礙,借此延長時間,爭取喘息。并以為蔣派吳忠信做秘書長以代替吳鼎昌,可能是一種緩兵之計,目的在維系德公,使其不致采取過激行動,以威脅蔣的統(tǒng)治地位。健公建議德公對蔣應采取主動,不能靜候其從容部署。必要時德公應當離開南京到漢口去,共商謀和大計。李對此未作任何表示。
一月二日以后,河南、湖北兩省參議會仍繼續(xù)發(fā)表通電,要求停戰(zhàn)言和,休養(yǎng)生息。其中以河南省議長劉積學致蔣電最為激切,電中“敢請即日引退,以謝國人;國事聽國人自決”等語,尤為時人所傳誦。
蔣介石認為白崇禧并不接受他去電的勸告,仍在武漢有所策動。一月三日上午七時,親到傅厚崗副總統(tǒng)私邸訪問李宗仁,重申其所謂團結大義,望李與白健生共以大局為重,使他能有時間的余裕,進行一些必要的安排。這是李宗仁自任副總統(tǒng)以來,蔣介石移尊就教的首次。
一月三日,司徒雷登對美國務院報告其對蔣的元旦文告的觀感時說:“對此文告之初步印象甚佳。文告內容莊嚴,且有和解之傾向,對共產黨之詆辱亦較平時為少,……但經研究后,該文告中顯露嚴重之缺點。該文告為一過于冠冕堂皇之文章,含有一個強大的統(tǒng)治者以仁慈口吻對待其厭煩叛徒之意味。是以忽略若干不愉快之現(xiàn)實:即軍事力量幾已全部崩潰,最近經濟措施之失敗,幾乎舉國一致對和平之祈求,與在蔣氏執(zhí)政期內此種和平之不可能。另一缺點則更為嚴重,即在某一意義上,彼已表示讓步,但并未給予充分之退讓?!庇终f蔣實際上已“收回方于兩周前決定之辭職,與由副總統(tǒng)自由采取被認為系謀國家福利的任何政策”。只是由于“壓力過于強大”,才“不能不提及引退之意”。(美國務院:《中美關系白皮書》。)
司徒雷登在這個報告中,暴露了蔣介石曾經在兩周前決定在元旦辭職,由李宗仁“自由采取”實現(xiàn)和平的“任何政策”,可是現(xiàn)在蔣又食言了。只因各方面的壓力過于強大,其中也包括美國當局所施加的政治上的壓力,蔣審時度勢,才不得不勉強表示:“個人進退出處絕不縈懷,而一惟國民的公意是從。”這就無異表明,蔣的所謂“引退”,只不過是一場假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