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友松又回到了她那景山西街的小胡同里,恢復了她自己也說不上為什么和怎么樣的煩惱,女人的青春期,大抵是不該有太多煩惱的,胡友松卻異于常人。當然,她的煩惱,決不與林黛玉相同。
她又去跳舞,舞廳里幽暗的燈光,正好讓她看不太清楚眼前的世界。七色燈的閃爍,讓人有一種撲朔迷離的恍惚。這時候,可以讓人暫時地忘卻一些煩惱而進入另一種意境和氛圍。
“若梅呀,幾個月不見,你怎么變得又黑又瘦啦!”一位西裝革履,額頭微禿的壯年男子見到胡友松,直言相詢,語氣帶著幾分驚詫。
“下鄉(xiāng)當醫(yī)療隊員去了,剛回來?!彼杂行┬邼?。當然她不會見怪這位舞場上的忘年之交,人家說的是事實??!
“有男朋友了嗎?”
“還用問!要不,我哪會一個人來?”
“眼角不必太高,都二十五六了。”
“張老師,你不見我一套衣服穿三季么,我這經(jīng)濟條件,不愿去連累人。”
這位被胡友松稱為“張老師”的,是一位曾當過編輯,干過翻譯工作的文人。胡友松讀過他翻譯的《斯大林格勒大血戰(zhàn)》。他筆名叫“常人”。胡友松敬重他,也同情他,他妻子死后,獨自帶著四個小孩,最大的才7歲,生活十分拮據(jù)。有一次,胡友松將身上僅有的17元錢拿出10元給他,他怎么也不肯收,推來搡去好一陣,見胡友松態(tài)度十分真誠,張老師才勉強收下。他對胡友松的身世略有所知,他同情她,關(guān)心她的婚事,他知道她對眼下的工作環(huán)境不滿意,想“跳槽”。
“你有照片嗎?”常人關(guān)切地問。
“當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