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外之音

“低俗小說”本來指那些內(nèi)容通俗、裝幀簡陋的地攤小說，最早起源于英國，主要流行于歐美各國。1935年的時候，英國的阿蘭·萊恩創(chuàng)辦了“企鵝”版通俗文學讀物，這種書往往用各種廢棄報紙、書籍攪和成紙漿來制作，不但裝幀不太講究，里面的內(nèi)容也形形色色，性、暴力、政治等元素無所不包，電影史上著名法國導演特呂弗就曾是此種小說的忠實讀者?；氐奖酒瑢а堇ネ∫源藶槊?，意在說明自己的電影不過是許多影片和文學作品的大雜燴，也在暗示其作品的娛樂性與游戲性，他可以對所有嚴肅的東西開玩笑，如暴力、性、政治、戰(zhàn)爭等，總之處處充滿狂歡精神。

與現(xiàn)實中低俗小說的無所不包一樣，影片《低俗小說》融會了眾多電影類型的元素，包括黑色電影、黑幫電影、歌舞片、愛情片、強盜片等，在具體細節(jié)方面，導演昆汀·塔倫蒂諾更是以骨灰級影迷的虔誠將自己喜歡的電影、人物、情節(jié)、對白、道具、歌曲等通俗文化全部攪和在一起，最終炮制了這部味道生猛奇特的快餐電影。以影片中約翰·特拉沃塔飾演的文森特和烏瑪·瑟曼飾演的米婭在夜總會跳舞戲為例，幾場舞蹈下來，觀眾已不知不覺被導演領(lǐng)著輕松地回顧了美國的電影史、音樂史和舞蹈史。塔倫蒂諾自己也曾說：“我每部戲都是東抄西抄，抄來抄去然后把它們混在一起……我就是到處抄襲，偉大的藝術(shù)家總要抄襲。”他也曾承認受過戈達爾的新浪潮電影、梅爾維爾的黑色幫派電影、萊昂尼的意大利警匪片以及吳宇森的動作片等影響。其實，電影界本來就流行這樣一種說法：電影是偷的藝術(shù)，就看偷的手段夠不夠高明。很明顯，昆汀屬于高明的那種，他的電影看似漫不經(jīng)心，不過是其他電影元素的隨意拼貼，卻在流暢的敘事中深藏著某些對命運的觀點。

回首1994年，《低俗小說》以800萬美金的低成本獲得全球2億美金的巨額收入，創(chuàng)造了難以企及的票房神話，藝術(shù)上，更是在戛納電影節(jié)上銳不可當?shù)負魯×嘶孤宸蛩够摹都t色情深》、米哈爾科夫的《毒太陽》、張藝謀的《活著》等多部名家力作，不但輕松奪走了金棕櫚大獎，還在奧斯卡、金球以及世界各地的電影節(jié)上領(lǐng)走了數(shù)十個獎項。而且，本片的制片公司米拉美一舉被迪士尼全面收購，正式由獨立的小制片公司進入了主流電影制作公司行列。從此，獨立電影也開始獲得主流電影的全面認可，昆汀則毫無疑問成了獨立電影革命的領(lǐng)軍人物。

除了在經(jīng)濟上和藝術(shù)上的影響之外，《低俗小說》對電影文化、電影美學上的影響也不可小覷。影片的圓形敘事結(jié)構(gòu)和暴力美學一度引領(lǐng)了當代世界電影創(chuàng)作的潮流，日后，眾多電影競相模仿。同時，影片還在時尚界引發(fā)了潮流，黑色幫派影片和復古音樂瞬間流行，電影中的服飾和發(fā)型更是迷倒眾生，甚至有眾多瘋狂的影迷自發(fā)組織命名為“Quenish”的宗教組織來膜拜昆汀……本片和《落水狗》的相繼成功，讓昆汀·塔倫蒂諾在短短的三年時間里改頭換面，由一個默默無聞的非科班出身的電影青年一躍成為好萊塢片商和眾多大牌影星競相追逐的明星級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