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螺栓一個螺母……往中間那個眼兒捅……”
直到孩子出世,肖愛國回家的次數(shù)是越來越少,麻婆豆腐來單位吵鬧的次數(shù)是越來越多。肖愛國敢放膽不回家的主要原因,一個是怕老婆黏糊遭不起洋罪,另外老丈人的離休也讓他卸下壓制多年的沉重的心頭包裹。肖愛國面無表情地從抽屜中取錢給雷子,雷子看著他彈動的手指,心想:多少幣子從手過才能練出如此高超的水平。
雷子接過肖院長遞過來的藥款,剛才他跟著用心數(shù)過,分文不差。
“你可以走了?!毙蹏韲抵邪l(fā)出冷淡的聲音,和雷子小時候唆嘍房檐下的冰溜子的感覺差不多。
在家背好的大段關(guān)于兩種藥的藥性及其療效的解說詞堵在嗓子眼兒,讓肖院長一句短短的冰涼的話語激回腸胃,又順著無聲的氣息散發(fā)掉。雷子暗中吸了一下沒有聞到異味兒,可能是在臨下火車前上的一次廁所有效地去除了宿便帶來的惡臭。
雷子將產(chǎn)品說明書留在辦公桌上,他此時還弄不懂院長老爺擺出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姿態(tài),是只沖自己還是針對所有登門的藥品推銷員?初出茅廬的他當然希望肖院長能給自己一些機會,哪怕說出一句“辛苦辛苦”的話也好。
懷著低落的心情步出院長辦公室,從七樓下到一樓的時間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記憶中,小時候笨拙地從四舅家門前那口老井中一寸寸向上搖水時曾有過此刻的不安、下沉情緒。
大股來蘇水味兒,沖淡雷子心頭幾許惆悵,他深深地呼出幾口濁氣,快步向醫(yī)院大門走去。
無論肖愛國擺出怎樣愛答不理的架勢,雷子都拿到給付款,并且還是現(xiàn)金,這在藥品銷售領(lǐng)域是不多見的。溫主任與各區(qū)域院長們玩的貓膩,豈是“菜鳥”級別的小業(yè)務(wù)員可以窺測其間奧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