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嗯?”
“你記得卡爾嗎?卡爾后來怎么樣了?”
海蒂停頓了很久才張口:“我不知道他后來怎么樣了,他們家搬走了?!?/p>
“不過他應(yīng)該還可以吧,你覺得呢?我是說,你沒聽說過他發(fā)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我不知道。我沒聽說過。你為什么要問我那個男孩的事,佛洛依德?”
“沒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他來了。我現(xiàn)在要掛啦。跟你講電話真好,媽媽。我會很快見到你的?!?/p>
“再見,佛洛依德?!?/p>
“很快就見了!”
電話斷了。他把聽筒放回原位,拿著面包嗅了好久,然后才把它們吃完。佛洛依德又放了一美元在柜臺上,然后從前門離開了面包房。
佛洛依德的演奏會在第二天晚上十點(diǎn)準(zhǔn)時開始,這時間正好是酒鬼們還沒開始耍酒瘋,體面的女士們還沒有回家的時候。演奏會上女人多是件好事:女人越多,發(fā)生打斗的機(jī)會越小。佛洛依德登上舞臺,手里拿著小號。這里的觀眾席都坐滿了??死麏W塔劇場,佛洛依德聽聞,是這三個鎮(zhèn)上唯一一個準(zhǔn)許黑人進(jìn)來的地方。
佛洛依德感受到了觀眾期待的分量,也感受到了他們的疲憊。海蒂稱佐治亞“那個地方”,她不會叫它的名字的。佛洛依德不知道她在那兒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海蒂與奧古斯特是南方來的難民;在佛洛依德的印象里,那里是他們充滿恐懼、懷念與憤恨的地方。有時候,會有用私刑的、殺人犯或白人暴徒從“那個地方”來的新聞傳出,他們肆意侵略韋恩大街上的房屋,讓這里的居民們漸漸不敢做聲,并感激他們在北方的避難所了。佛洛依德望著臺下的觀眾,他總覺得自己與他們的經(jīng)歷之間有一大塊不可彌補(bǔ)的差異,對此,有時候他認(rèn)為不公,有時卻又感到慚愧。他欠著這些觀眾什么,這一點(diǎn)他是確定的。而音樂是他能夠踏入他們此刻共同的經(jīng)歷之中的唯一辦法。雖說這個想法難免過于謙卑,可他除此之外也不知道其他途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