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酸澀澀的初戀尚未在心底生根發(fā)芽,就輕輕地飄過去了。對蔣介石來說,它只是偶爾投影在波心的一片云彩。他與毛阿春的一段情,只是不懂事的小孩子玩過家家的閑話。一個還未褪去童心的孩子,尚不知情為何物。他的一生,只是在需要的時候找到合適的女人,無論是毛福梅,還是后來的姚冶城、陳潔如、宋美齡,都是如此。在他需要一個人來約束他、照顧他的時候,毛福梅出現(xiàn)了。
蔣家上上下下的喜慶氣氛深深感染了蔣介石,自從家里連遭變故之后,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母親的臉上也終日洋溢著久違的笑容。這一切在還是個孩子的蔣介石眼里,是那么新鮮,令人興奮。他趁著家里人都為他的終身大事忙碌的時機,來到街上與小伙伴們瘋玩,終日弄得灰頭土臉。蔣母見他這樣,又免不了一番訓斥,為了“收一收他的性子”,不得不把他關在家里。
1901年的冬天,蔣介石與毛福梅喜結連理。毛家的二小姐出閣,親朋好友都十分高興,毛鼎和也是極盡鋪張,為女兒準備了豐厚的嫁妝,讓女兒風光大嫁。且表豐鎬房這邊,也是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送親的隊伍行走在蜿蜒的山路上,火紅的嫁妝映紅了冬日的蒼白,太陽也仿佛被這熱鬧的氣氛熏紅了臉龐,格外的紅艷。
王采玉為了給自己孤兒寡母爭一口氣,所以將婚事看得格外重要,而且準備得十分周到,唯恐出了什么差錯。巖頭的毛鼎和雖是一大戶,但是與溪口相比就相形見絀了,為了讓女兒嫁得風光,也是極盡奢華。且不論兩家的出發(fā)點如何,但蔣、毛兩家都存了一樣的心思,就是把這場婚禮辦得排場、體面。然而,他們都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那就是這場婚禮的主角——蔣介石,他還是一個孩子。
一片鼓樂喧天聲中,毛福梅的花轎被抬到了蔣氏祠堂前,身著鳳冠霞披的毛福梅與披戴吉祥如意大紅花的蔣介石,在兩位儐相的扶持下,完成了叩拜大禮,主婚人一聲“送入洞房”,在蔣介石聽來就如同得到特赦令一樣,急不可耐地跑到門外,爭著與小伙伴一起拾爆竹去了。面對這一突發(fā)事故,眾賓客目瞪口呆,哭笑不得,王采玉也被氣昏了頭,但也不便當面發(fā)作,只得躲回房里暗自飲泣。奉化有句俗語:“新郎拾蒂頭,夫妻難到頭。”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語成讖,兩人日后的婚姻充滿坎坷,雖然毛福梅一生未離開豐鎬房,卻也是一廂情愿地維持著一段有名無實的婚姻。
蔣介石不知,他一個頑童的舉動傷了兩個女人的心。王采玉傷心兒子的不爭氣,毛福梅傷心小丈夫的不懂事。新婚之夜,蔣介石撇下新婦回到母親房里睡覺,留下毛福梅一人面對空蕩蕩的新房,就如同面對未知的空蕩蕩的命運。
我坐在午后的陽光里,品一杯香茗,醉飲五月的芳菲,心緒不禁回到了那個冬日的夜晚。對于一個女人來說,那該是怎樣的寒冷。一無所知的丈夫,無法預知的人生,都在這個漫長的黑夜吞噬著這個女子的心。如果可以先知,毛福梅知道她只是他人生路上擦肩而過的匆匆過客,她是否會駐足,來抵抗這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