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也恭喜浩市你結(jié)婚?!?/p>
信枝勉強應(yīng)了一句,低頭致意后站起身。
關(guān)上拉門時,信枝聽到浩市跟藤治說了句什么。
“你說什么啊,老婆年齡也大了,所以大概有點不好意思吧?!碧僦螕溥暌宦曅α恕?/p>
轉(zhuǎn)過街角,灰色的天空下,“房屋遺跡之森”籠罩在雨霧中。在靠近森林邊緣前,信枝就聞到了枯枝被雨濡濕后的氣味。
信枝可以回想起自助餐吧里吃香腸的男孩,卻無法想起嬰兒的臉。因為嬰兒真的只是一個影子。那是一個黑影,形狀沒有確定,也沒有臉。信枝恢復(fù)意識時,一切已經(jīng)處理完了。醫(yī)生只告訴了她嬰兒的性別,沒有給她看遺體。
信枝有時會感到頭暈?zāi)垦0愕目謶?。她讓那個生命離去了,卻回憶不起那個生命的姿態(tài),無論是形狀還是面容。剩下的只有空洞的黑暗。出生前就已死去,還沒生就已死,這到底意味著什么,信枝也許一生都無法理解。
小貓已經(jīng)厭倦了眼前的景色,在信枝手中蜷縮成一個球。它的體溫讓信枝的手掌直冒汗,汗水浸濕了貓毛,摸起來軟軟的。
四周仍是蒙蒙細(xì)雨,但森林內(nèi)部的積水正在膨脹。如果把貓放在水中,貓也許就會帶著信枝的念想,去往沒有面容的孩子身邊。
森林中的樹木像路障一樣排列,中間有處比道路稍低的小坑。信枝把小貓放在坑里的草地上。
忽然從人類的手里解放出來的小貓一接觸到濡濕的草地,幼小的特征立刻顯露無疑,一下子向前倒去。它的臉撞到地上,像人的手指一樣細(xì)的后腿蹺起。好不容易站起來后,小貓哆嗦著抖掉水滴,背著比它的耳朵還大的手絹結(jié)扣,在原地蹲坐下來。
信枝回到來時的路上,拉開一段距離,望向小貓。小貓始終一動不動,一聲不吭,似乎覺得只要等待,信枝就會回來。
信枝無奈地再次靠近,一只手抓起小貓。她把手伸進森林邊緣纖細(xì)的樹叢,將小貓輕輕地拋向森林里。小貓啪嗒一聲落在混雜的蕨類植物的葉子上,很快消失了身影。
過了一會兒,隨著葉子晃動,渾身濕透的小貓爬了出來。它并沒有抬眼觀察,卻毫不猶豫地走向信枝。信枝覺得,不能讓小貓再次走出森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