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一天畫著畫著，忽有異常之感。環(huán)顧四周，大雄寶殿上靜得出奇。無僧尼，無香客，煙消爐冷，鐘鼓木魚寂然。紅燭頂上的小燈泡都還亮著，齊齊的一動不動。中午去吃飯時，食堂和廚房也都沒人，灶冷盆空。

順著樓梯，一層一層往下尋找，全不見人影。下到第四、三層，漸聞人聲沸鼎。在二樓憑欄下看，底層大廳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涌動著標(biāo)語和旗幟的森林。一陣陣鼓掌，一陣陣吶喊，聲如潮涌。諸比丘，諸護(hù)法，在人群中穿梭往來，或散發(fā)小小的青天白日旗和各色頭扎，或往人海里一排排圓桌上放置餐具。

看見妙旺，下去擠進(jìn)人群，問到哪里吃飯？她讓我們稍等，請示回來，說，住持叫你們換身干凈衣服，下來吃。我和小雨到街上館子里吃了一頓便飯回來，廟里正大開筵席。有人講演，慷慨激昂。下面歡聲雷動，人人笑容滿面如花。

明白了，是在為國民黨要員競選造勢。

不明白的是，那些僧尼護(hù)法，都是本地人，私下交談，大都獨立觀點鮮明，又怎么會，在里面忙活得那么來勁？

政治的氣勢，更于此可見。

六

看在星云上人面上，不能一走了之。只能聊用油漆，對付著把畫畫出。日夜加班，以求盡快離開雷音寺。五十多天事畢，卻聯(lián)系不上星云。

本地人說，大師的幾個第一代弟子都是宜蘭人，現(xiàn)在都是長老，各有追隨者。眼下是永樂所追隨的那位長老得到倚重，你不同她們合作，哪里去找大師？

一位丘師姑星夜開車，帶我們穿過密林里沒有路燈的山徑，到了佛光山門下的另一個廟，靈山寺。廟很小，像明清式民居。樹影森黑，月影滿墻，泉聲凄切，佛燈青熒。只有一位比丘尼，馬來西亞來的。狀貌清奇，言語不俗。提著燈籠領(lǐng)路，不斷提醒我們腳下小心，別踩著蛇。

我問蛇這么多，你不怕嗎？她說不怕，蛇比人好，我只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