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一琮推門進(jìn)來，和程小瑜一起跪在安玉塵面前，“媽，求你成全我倆吧?！?/p>

安玉塵沉默，腳盆里的水溫漸漸涼了，泡在水里的腳丫子起了褶兒，像是一張被揉皺又打開的白紙。安玉塵終于開口，語氣軟綿綿，提出的條件硬邦邦：“要想出去行，但得先結(jié)婚，而且得立刻辦喜事。”

佟一琮心急，嘴角的小泡更多更密。他的腦袋一直耷拉著，不知道怎么回復(fù)老娘。這事不怪他急，換成誰都得急，安玉塵提出的要求違反常理。這是程小瑜第一次來佟家，哪有第一次進(jìn)門就讓人家從姑娘變媳婦的？人家程小瑜可不是童養(yǎng)媳。何況佟一琮還沒見過程小瑜的家人，雖說不是封建社會(huì)，但婚姻大事總得征求下雙方父母的意見吧，雙方父母總要見見面吧。結(jié)婚不是小事，再匆忙也得準(zhǔn)備準(zhǔn)備吧，就算不隆重，不奢華，也要說得過去才成吧。

程小瑜說，“我就覺得你老娘和別人不一樣，你還不承認(rèn)，估計(jì)這種招式只有你老娘能想出來，也算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p>

這話換別人講，佟一琮得跟人掄刀子，從程小瑜嘴里說出來，他也不愛聽，但覺得真是有些道理，這樣的事老娘怎么想出來的呢？這不是明著逼人嗎？他在自己屋里拿墻出氣，右手握拳咣咣捶開了，關(guān)節(jié)處打得出了血。

程小瑜站到他對(duì)面，他的拳頭變成了掌，撫在程小瑜胸前，腦袋也靠在了程小瑜胸前。程小瑜哄孩子似的撫著佟一琮的頭，說：“你也是，腦子不能拐個(gè)彎？”

程小瑜的彎子是把結(jié)婚宴變成定婚宴，岫巖有這個(gè)風(fēng)俗，定婚和結(jié)婚沒什么差別，也算是昭告天下，佟一琮和程小瑜從此以后就是兩口子了。

這個(gè)彎把事情轉(zhuǎn)成了皆大歡喜。三天后，佟一琮和程小瑜的定婚宴在佟家大院里隆重舉行，岫巖專門為婚禮做流水席的四十多歲大胖師傅帶著倆幫廚手腳麻利用帆布鐵架在院子?xùn)|墻角支上了廚灶，屯里的老親少友都來捧場，來了一家又一家，連吃帶拿，一場定婚宴下來，算了算收到的禮金，再算算各項(xiàng)支出，算是平衡。吃席的親友們就是納悶，怎么只見佟家的新媳婦，不見親家公、親家母？佟家的定婚咋辦的這樣急？人們的眼神兒不住地溜向程小瑜的小腹，想從那兒看到些什么，可怎么看都是平平坦坦，不像是孕育著佟家的下一代?？少〖壹钡氖鞘裁茨兀?/p>

穆明帶著穆小讓來參加婚禮，穆小讓自己給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的啤酒，人人都夸穆小讓好酒量，巾幗不讓須眉。穆小讓先是笑，喝到后來，放聲大哭，嚷著：“我再也沒小哥了，小哥讓人搶走了?！蹦旅魃沧ё吡四滦∽專灿駢m送到大門外，一再叮囑：“照顧好小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