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嬌：“就說這房子！當(dāng)時有錢的時候，我說這套房子窄巴，隔音不好，再買一套，你說我沒見識，你說你能讓錢生錢，生出來了嗎？”

劉得意：“意外。遇到了不可抗力?！睆堣F嬌：“當(dāng)時要買了那房子你知道翻多少倍了么，我看好的那套五千六百八十三一平的房子現(xiàn)在當(dāng)二手房賣，還能賣三萬八千七百九十六！”劉得意：“你咋這么門兒清??？”張鐵嬌：“我每年都去看看那套房子?！眲⒌靡猓骸霸缰滥隳敲吹胗浤翘追孔印?yīng)該買下來?！?/p>

張鐵嬌：“我不是惦記那套房子，我是想看看，咱倆誰有見識！劉得意，你現(xiàn)在說，咱倆誰有見識？”劉得意：“房子在中國太特殊，諸葛亮也不一定能看準(zhǔn)?！睆堣F嬌聲音更高了：“別提諸葛亮，我跟他不熟！我就看準(zhǔn)了，你不讓買??！我就看準(zhǔn)馬達(dá)那人太邪乎，跟你說你不信??！”

劉得意：“把聲音壓低三度、壓低三度！我試驗過，咱們這房子，到五度音就穿墻了，你現(xiàn)在到六度了！”張鐵嬌：“我壓了小十年了！壓不住了！我活得不痛快，笑得不痛快，我現(xiàn)在連吵架都吵不痛快！生活像顆鉛球砸進了我心里，我扔不出去消化不掉！我快被它噎死了！劉得意，今兒晚上我就想跟你吵個痛快！我得舒展舒展！憋死我了！”

劉得意：“別激動！我一定讓你吵個痛快！你忍耐片刻！”側(cè)耳聽了聽外邊，沒小惠的動靜，說：“鐵嬌，家里頭肯定不行，咱沒在孩子跟前紅過臉，光輝形象還是繼續(xù)保持吧，想說痛快說透徹咱得出去找地方！咱們俱樂部吵去，那兒敞亮！你用八度音傾訴都沒問題！”張鐵嬌痛快地掀被子下床：“走！活人不能讓話憋死！”兩人躡手躡腳起床摸黑往外走，輕輕帶上門，又從外邊輕輕鎖上。屋里靜了。但小惠的門卻輕輕開了，劉小惠走出房間，走到門前朝外看。

劉得意和張鐵嬌走出家門。兩人怕鄰居聽見，都不敢高聲。劉得意：“咱是不是太沖動了？”張鐵嬌：“沖動你就回去，我自己去。”劉得意：“別呀，我愿意傾聽你的心聲?！闭f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回頭往家里的窗戶看了一眼，窗前的劉小惠下意識地閃了一下，但馬上知道爸爸看不見自己，又探頭到窗前，迷茫地看著爸爸媽媽走出了院子。劉小惠轉(zhuǎn)身走到劉得意和張鐵嬌臥室門口，推開門打開燈，看見床的中央砸著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鉛球。

夜晚的城市有些荒涼。出租車行駛在空曠的街上。車內(nèi)劉得意和張鐵嬌都不說話。劉得意看張鐵嬌，張鐵嬌看窗外，司機從后視鏡里看劉得意，感到這兩人有些別扭。

劉得意和張鐵嬌來到俱樂部門口，值班的保安小黑看見他們很詫異：“二哥，二嫂，你們咋來了？”劉得意：“我想出一套新的健身操，過來比劃比劃。你嫂子跟著觀摩一下?！毙『跒殡y地說：“二哥，今兒晚上不行?！眲⒌靡猓骸霸趺床恍?？”小黑吭哧著：“……關(guān)總在里頭呢?！眲⒌靡猓骸八诶镱^在里頭唄，我又不到他辦公室。”小黑：“他不在辦公室，在健身大廳，而且，而且……”劉得意：“別磨嘰了，有話就講。”小黑：“而且他不是一個人，還有個女的，我沒法讓您進去?！睂⒌靡鈹D眉弄眼，“二哥，二嫂，你們懂的！”張鐵嬌轉(zhuǎn)身走了。劉得意也轉(zhuǎn)身走，小黑卻多說了一句話：“二哥，等關(guān)總一走，我就給二嫂發(fā)短信，你們再回來?！眲⒌靡猓骸安挥昧?，多謝?！钡吡藘刹胶笸蝗桓杏X到不對，轉(zhuǎn)身看著小黑，小黑也感覺到了失言，想找補又不知如何找補。劉得意：“黑弟，你行??！上次我和我妹那事是你短信通知你二嫂的吧？”小黑：“二哥，我是為你好，二嫂一直讓我盯著你看你跟沒跟女學(xué)員打交道，我說你跟你妹在一起，這不正說明你冰清玉潔嗎？”劉得意：“人間處處有內(nèi)鬼啊。”轉(zhuǎn)身氣呼呼地走了。小黑背后喊：“二哥，請理解我，我一保安兼司機，不敢得罪出納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