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畢業(yè),同學錄悄然流行。大家多數都會買可拆卸式的,在每一頁上面用鉛筆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分發(fā)給同學,既能提高效率,又能保護隱私。收到一沓子同學
錄的人會用抱怨的方式表達滿足,占用上課的時間奮筆疾書,周圍的人則用認真聽講的方式表達不屑。某天,一個不怎么熟的同學遞給我一張同學錄,我接過一看,淡綠色的紙上用鉛筆寫著娜娜的名字。如今,我已經記不得在那張紙上具體寫過什么,只記得大意是“希望你能過上真正想要的生活”。沒錯,從那時起我就開始學說這類矯情的話了。大概就是因為這張同學錄,我跟娜娜在即將畢業(yè)的日子里說話了。
娜娜告訴我她很感動,她的確想要過不一樣的生活。
但我不知道她想要的生活是怎樣的,也不知道她現在的生活是怎樣的。她沒具體說,我也沒具體問。從那以后,娜娜經常拿著練習冊來問問題。她的學習真的不怎么好。看她聽得很認真卻一臉茫然的樣子,我既心疼又心酸。有時候,我會故意想很長時間,只是為了讓她覺得那些題目其實并不簡單。
距離中考已經沒剩幾天了。雖然在那個小城市里,不管考得如何都可以上高中,憑借一些關系也可以分到重點班;但我還是會怕,怕聽到她假裝明白時那一聲遲來半拍的“哦”,怕跟她說“你一定行,有志者事竟成”之類的保證,最怕的是想象中娜娜拿到成績單時的表情。
中考結束后,我一直想打電話問娜娜考得怎么樣,卻始終因為害怕沒有問,娜娜也沒再找過我。就這樣,我跟娜娜又一次被負責洗牌的時光打散了。
等到再一次說話是在上高二的某一天,上學路上。
娜娜從后面叫住了我。我回過頭,差點兒沒認出來。
她把頭發(fā)染黃了,發(fā)根有一寸左右是黑色的。外套上全是孔,跟街道上的太妹一模一樣。等確定那是娜娜之后,我好難過好難過,難過之余竟有些生氣,心想你怎么敢變成這樣。娜娜看到我的眼神也有些尷尬。我趕緊笑著跟她打招呼,寒暄起來。
娜娜說她在十四班,我這才知道我們在同一所高中。她問我在哪個班,我答二班。她說哦,不錯嘛,是重點班。然后,我們就沒話說了,就這樣在路上走著,走得很慢。我記得那天天氣不好,娜娜臉色很蒼白。她突然問我還記得那個桃子嗎。我大笑不止,笑著笑著,覺得可以停了,卻還是繼續(xù)在笑,我覺得我很假。我說,你們班主任真好,都讓你們染頭發(fā)。她沒說話??斓綄W校時她問我,你覺得黑發(fā)好看嗎。我說嗯,還是換成黑色吧,黑色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