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找到了管理處,接待人員非常客氣,西庸拿出了“黃牌兒”希望他們可以免費地招待我們幾天,他說免費的都有人占著,我們只能去一幢唯一對游人開放的小別墅,而那兒得要他媽的一大筆錢。西庸又強調(diào)了一下“黃牌兒”,那人接過一看,哈哈大笑起來,他順口說出一大串可以鎮(zhèn)倒西庸那“黃牌兒”的大機關(guān)的名字,沒辦法我們只好暗示他我們和某個大人物的非同一般的關(guān)系、負有非同一般的使命等,沒想到他聽了以后大笑起來,告訴我們那大人物此刻就在山上:“要不要我為你們和他聯(lián)系一下呀?”我們嚇得屁滾尿流,幸虧看起來他沒有要拉我們?nèi)Σ竟玫囊馑?,我們趕快溜之大吉。
這一點按說我們是應(yīng)該能想到的,因為一般大人物們都是像候鳥一樣,如此炎熱的夏季,他們?yōu)閲嬅裆匀灰覀€涼快地方了。雖然我私下里想得挺明白的,但我想我肯定沒有勇氣去當(dāng)面向他們說清楚:你們有那么多美好的東西啦,出讓一點兒給我吧!或者只是讓我借用借用你們的名字,混口飯吃,混個睡覺地方什么的。相反我跟大人物們在一起時一定會什么也說不清,也許沒人能說清……
我們只好委屈地在一個破廟里安下身,沒想到那和尚也收錢,不知和尚要錢何用?應(yīng)該說他們不會像我們一樣,見了好吃的就分泌唾液,見了好女人就分泌前列腺,那他們要錢干他媽的什么?好在他們慈悲慣了,要的不能算多,一人兩塊錢罷了。夜里西庸睡不著起來撒尿,告我那和尚在他的禪房里盤腿坐在一個大蒲團上,在昏暗的煤油燈下數(shù)的不是念珠,我問他數(shù)的是什么?他神秘地告訴我:“錢?!?/p>
山頂上居然有個小湖,有個非常好聽的名字,中午我們決定去游泳,可是出發(fā)前我們都沒想到要帶游泳褲,西庸大概被那魯智深般模樣的漢子揪耳朵揪得至今心有余悸,死活不敢脫光衣服下水,我找了一個樹叢脫得赤條條的就下水了,不等我開始游,岸上走來了一幫淑女,大概她們覺得有人在這兒游泳有點兒好玩兒,就駐足觀望起來,弄得我只敢露出腦袋在水里泡了半天,她們一直也不走開,有幾個人甚至坐了下來等著看我游,當(dāng)然,我想她們不會是想看看我那瘦骨嶙峋的屁股,于是我就真的游了起來,她們于是一哄而散。她們走后我的興致也全無,爬上岸來被西庸拉去爬金雞峰,金雞峰突兀地立在G山頂上,峰頂只能站得開十余人,遠處是能引起人無數(shù)遐想的群山,讓人惆悵也讓人感到一種由衷的孤獨,往下望去,險象叢生、怪石猙獰,是自殺最理想的場所。
兩天后我們決定下山,在班車下山的地方等到近中午還不見有車來,原來這班車不班,想幾點鐘開就幾點鐘開,想停哪兒就停哪兒,等車等得我們心煩意亂,只見西庸一言不發(fā),手拿一根兒干樹枝在地上寫字,他寫了一大片只能用×來表示的那個字,寫完后用腳抹去再寫,樂此不疲。好不容易等來了一輛個體戶的車,下山票要一塊錢一張,無奈只好硬著頭皮下得山來,下山后已是午后一點鐘,今天要趕到前一站的計劃全部落空,我們只好在此地多停一天。吃過中飯我和西庸決定在附近轉(zhuǎn)轉(zhuǎn)散心,轉(zhuǎn)到一個小山坳的時候大吃一驚:兩個日本皇軍背上跨著步槍說說笑笑地向我們走來,雖說這一路上遇到的讓我們大開眼界的怪事不能算少,但我怎么琢磨著也不能相信歷史會倒退,要是真那樣我早就投奔八路去了,混到今日興許也能當(dāng)個經(jīng)理五兒的。好在西庸及時聽出了他們的中國口音,這時那兩個“皇軍”也發(fā)現(xiàn)了我們,其中一個向我大吼了一聲:“你的,什么的干活?”
“我的,游擊隊的干活?!蔽一卮稹?/p>
兩個家伙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