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你真的會質(zhì)疑,卡爾的性取向問題。當談到你的女性朋友或女同事時,他都顯得很不屑一顧。他不想有一個性格強勢、說話聲音太大的妻子,如果你聲音很大,或發(fā)出尖叫,他的身體就會不自覺地向后縮,像只受驚的小貓。
他不喜歡任何粗魯?shù)呐恕?/p>
如果洗完澡之后你沒把身體完全擦干,他就會念叨你,說:“嘿,你那里已經(jīng)潮濕到要長出叢林了。”卡爾的父母感情很好,恩恩愛愛幾十年,都屬于那種防衛(wèi)心很強的中產(chǎn)階級人士。在他們看來,你的能力和條件還不夠好好照顧卡爾。你的婆婆費盡心思跟你談論烹飪,當她最近知道你只學會了烤雞后,她嚇壞了。她一直寫信給你們,收件人永遠是:麥肯先生及太太。雖然你告訴過她,你并沒有冠夫姓。
反過來,卡爾覺得你的家人更古怪。真正認識他們之前,他一直以為那種感覺是有趣的、奇特的。你的曾曾曾祖父因為從印度進口茶葉而富有,你爸爸的堂哥喝酒、吸毒,花盡家里所有積蓄。他一貧如洗,卻從未嘗試過努力工作。他曾經(jīng)非常迷人,帶點流氓氣,年輕時有著滿頭金色的頭發(fā)和好看的顴骨,后來因為酒精毀了這一切。你對于很少看到的事物會很迷戀,比如他—你的父親。他還活著的時候,一直靠家族分給他的股份生活,他去世之前,總是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那時你十九歲。
你為此心碎。當你還是少女時,他會開著那輛老舊的黑色奔馳去接送你上下學。載你到倫敦上課的時候,他總會選擇最狹小、風最大的鄉(xiāng)間小路行駛。好像只有在車里,你們才能進行真正的對話。如果是在他的公寓,你們根本說不上幾句話,因為他的女朋友凱倫不喜歡你,她會一直提醒你時間,或者莫名其妙地哭泣。你爸爸對你的愛總是表現(xiàn)在路上,或者只有你們兩個人的時候,他會靠近你,然后輕聲說他愛你。好像這是你們之間的秘密一樣,而你至今唯一還記得的,僅是他的聲音。
你父母的婚姻只短短維持了四個月,你的媽媽在懷孕兩個星期的時候就跑去遠方尋找化石了,她大學攻讀的是古生物學,婚姻讓她的事業(yè)暫時擱淺。她有哮喘病,所以想住在陽光燦爛的地方來養(yǎng)肺,可你的爸爸卻拒絕搬去倫敦以外的地方。你媽媽的工作能帶給她新鮮的陽光,因此你小的時候就住過很多會被陽光烤焦的地方,直到你爸爸開始介入、干涉,這是他最擅長的事,不止一次地嚴厲斥責她。后來,你被送回那片有著柔和陽光的土地—英格蘭。再后來,你終于長大,進入婚姻,開始過著沒有完美性愛的生活。不了解你家庭的人,會認為他們很不可思議,很迷人,也很極端。但是卡爾已經(jīng)知道所有的故事,那極端中的一小部分就是摧毀你的緣由。這更加提醒你,你必須時刻保持理智,必須在這些混亂中獲得生存。
卡爾說過,你的母親因為痛苦,弄得全身是傷,現(xiàn)在正是更年期,情緒很不穩(wěn)定。他很害怕,有一天你會成了她。卡爾不喜歡去那棟位于約克郡北方海岸的小木屋看她,因為無比遙遠,而且常年有豐富的兩棲爬行動物及魚類化石。她也很少在家,總是外出去挖化石。卡爾更不喜歡她一副無所知的樣子,把他的牙刷拿來刷洗她正在處理的沙巖化石。你知道,她是故意這么做的,但絕不會告訴卡爾。那棟木屋的內(nèi)部凌亂不堪,到處擺著古老的骨頭和化石,卡爾為此覺得她自私而懶散。他曾說過:“她是那種只會用溫水洗澡的人?!碑敃r你就笑了,始終記得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