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迫自己保持鎮(zhèn)定,盡量放慢呼吸。仰面漂浮的時候應付海浪沒那么費力,我和安娜緊緊依偎著,任由海浪起伏沉落。如果像他們說的,水機天黑后禁飛,那天亮后肯定會有人知道飛機墜毀的事,也一定會有人來營救我們吧。
我父母甚至都不知道我們搭了這趟水機。
幾個小時過去了,茫茫黑暗中我也看不清周圍到底有沒有鯊魚,也許鯊魚就在附近逡巡,只是我沒發(fā)現而已。累到精疲力竭,我終于堅持不住小睡了會兒,盡量不讓自己去想鯊魚的事。后來,我又搖了搖安娜,她仍然沒有反應。我原以為自己可以感覺到她胸口的呼吸,但困在這茫茫大海里,一切都不太確定。
忽然,我聽到一記響亮的水花聲,立刻挺直了身體。安娜的頭無力地歪斜到一旁,我趕緊把她扶靠在我的胸前。水花聲還在繼續(xù),隱隱有些節(jié)奏。難道不止一條鯊魚,而是五條,十條,甚至更多?我驚恐地四處查看,竟然真有東西從水面上探出來,看了好久我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有生以來,我第一次覺得如此慶幸,即便當初醫(yī)生告訴我癌癥痊愈時,我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激動過。
海浪把我們往小島漸漸推近,但不是正對的方向。要是再不想想辦法,我們就會錯過小島被沖遠的。
我的雙手還抓著安娜救生衣上的帶子,所以沒法用雙臂劃水,只好繼續(xù)仰躺著用腳努力蹬水。鞋子被蹬掉了,我也不管了;反正幾小時前就早該把鞋給脫了。
離小島還有大概50 米遠,可我們被海浪帶得更偏了。我只好空出一只手來劃水往側面游,另一只手拽著安娜在水中奮力前行。
已經離很近了,我開始瘋狂地用力蹬水,肺部由于氧氣不足熱得感覺快燒起來了。我使盡全身力氣往島上游。
終于,我拽著安娜游到了小島邊緣的環(huán)礁湖里。周圍的礁石擋住了海浪, 礁湖里風平浪靜,我們似乎暫時脫離了危險。可我不敢停下動作,一直到雙腳踏上柔軟的沙地時才放下心來,咬著牙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把安娜拽出水面拖上岸。一直緊繃在我身體里的那根弦終于斷裂,我瞬間癱倒在安娜身旁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炙熱的陽光烘烤著大地。我感覺身體又酸又麻,只有一只眼睛能看得見。安娜就躺在旁邊,我坐起身脫掉救生衣,轉頭去查看她的情況。她的臉腫著,滿是青紫的瘀傷,臉頰和額頭上有兩道重重的傷口,縱橫交錯。她依舊靜靜地躺著,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