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追求物質的過程中,我們的雙腳總是走得太快,以至于把靈魂遠遠地落在了后面。
我有很多物品,多得數(shù)不清。我想你肯定也是一樣。我有沙發(fā)、衣柜、書架、盤子、碗、陶器、玻璃制品、燭臺、托盤、鎮(zhèn)紙、床、柜櫥、旅行箱、桌子、我還有靠背的長椅、溫莎椅、俱樂部椅、梯式靠背椅、折疊椅、藤椅……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椅子。
我家里到處都是針刺的繡花枕頭,我經(jīng)常邊看電視,邊繡著不同的花樣。有時我想象著,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的孩子們會掃視四周,然后納悶地說:“咱們要這么多枕頭有什么用???”但實際上,他們怎么想,我倒是無所謂。
我最好的朋友珍妮特,她的枕頭比我還多,大淺盤也比我多。有一次,我買了一些盤子。當時,我一看到它們,就知道肯定很合她的心意。果然,她后來問我:“這些盤子,你是在哪兒買到的?”我對她撒了個謊,沒有告訴她,然后買了一些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了她。
“她有那么多盤子,還不夠用?”丈夫問我。但我沒有應聲,因為我知道,他理解的“夠”和我理解的“夠”不是一回事。
我在城里有一處住所,墻上掛滿了許多不同種類的藝術作品,包括現(xiàn)代派繪畫、傳統(tǒng)藝術、風景畫、攝影作品、不拘一格的折中派作品。我在鄉(xiāng)村也有一處住所,那里有一大幅裝有外框的刺繡壁掛裝飾品,畫面上有個系著圍裙的短發(fā)女人,手里托著一個茶盤,茶盤上有一套茶具。
但是,這些物品在我二十幾歲單身的時候是沒有的,那時的我甚至料想不到今天會擁有這么多。后來,我經(jīng)常會想起那個時候,每個人在物質方面都相當貧乏。如果誰家有窗簾和陶瓷杯,都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我周圍的很多人都沒有。他們一般都是用大頭釘把床單釘在臥室的窗戶上當作窗簾,用塑料杯喝水。我的第一間公寓就很典型,里面只有一張很不舒服的小沙發(fā)床,一把曲木搖椅,另外,我還用一個大衣箱充當茶幾。不過,我有一排書架,這是我最引以為豪的。因為那時候,我的不少朋友還在用裝雞蛋的塑料條板箱裝書,或者用膠合板和煤渣磚組合成的所謂的書架。
我的臥室里有一個帶幾層抽屜的櫥柜和一張書桌——對成年人來說,這張書桌太矮了,我不得不弓著身子,蜷縮起來俯在我的老式打字機前,痛苦地打字。另外,我還把少女時期睡的單人床換成了雙人床。
當時,我的全部家當差不多就只有這些,一輛不大的出租卡車的后車廂就足以裝下。每次搬家的時候,誰也用不著雇搬家公司,打個電話,請幾個朋友吃頓飯,喝上幾杯,就一起幫忙把東西搬過去了。最后,剩下的那些零七八碎的不再想要的東西,就堆在路邊,等著垃圾車把它們清理掉。
女人的購物欲是一個無解的謎雖然提到的東西已經(jīng)夠多了,但這還沒有把我櫥柜里的那些寶貝算在內。有一天,我打開柜門,注視著里面這一大堆行頭,忽然覺得,它們的主人簡直是個患有多重人格障礙的人:波西米亞裝束、漂亮時髦的套裝、褶邊連衣裙……不過,這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了,它們永遠只屬于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