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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洛舍維奇的奇怪倒臺(11)

事實即顛覆:無以名之的十年的政治寫作 作者:(英)蒂莫西·加頓艾什


以法國為首的世界各國紛紛前來道賀,提供幫助。法國是現(xiàn)任歐盟輪值主席國,希望與塞爾維亞建立特殊關系。當然,經(jīng)濟重建任務艱巨:目前塞爾維亞的國內(nèi)生產(chǎn)總值差不多是1989年時的一半。但是,按照一位經(jīng)濟學家的說法,塞爾維亞擁有后發(fā)優(yōu)勢。作為最后一個國家,它可以從所有其他后共產(chǎn)主義的過渡中學習經(jīng)驗。姆拉詹·丁基奇(Mladjan Dinki?)是所謂G17+集團經(jīng)濟學家中的代表,他們已經(jīng)在為民主過渡做準備。他告訴我,他們將結合波蘭式的休克療法和更加謹慎的私有化。他們還將接受西方的許多幫助。為什么?因為,大體而言,塞爾維亞雖小,但很危險。(俄羅斯很危險,但卻是大國;保加利亞是小國,但不夠危險。)這是米洛舍維奇留下的一項間接的有用遺產(chǎn)。一項重要的考驗是,他們能否在一個犯罪率高的社會中建立法治,這是我們從其他過渡中學到的經(jīng)驗。這將決定塞爾維亞會變成一個小俄羅斯,還是變成一個文明的歐洲國家。

還有兩大問題。第一個問題是: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國家?科什圖尼察致辭的時候說是“解放的塞爾維亞”,但接著宣誓就職的卻是南斯拉夫聯(lián)邦共和國的總統(tǒng)。黑山并不這樣認可他,目前他提議將國家的名字改為塞爾維亞—黑山,這不禁讓人想起1990年的提議—帶有連字符的捷克—斯洛伐克,緊隨其后發(fā)生了“天鵝絨分離”。塞爾維亞新選舉之后,關于與黑山新關系的談判將開啟??剖矆D尼察已經(jīng)明確表示,他將尊重黑山公投的結果。在這個問題上,在塞爾維亞,塞爾維亞人無論如何都不想與黑山人組成一個不平等或者虛假的聯(lián)盟。

另一個問題是:如何處理過去?在西方看來,這通常變成了:如何處理米洛舍維奇?是在海牙(Hague)嗎?科什圖尼察曾接二連三地表示不會引渡。在塞爾維亞進行審判?塞爾維亞的許多人都希望能這樣做?!霸诤商m坐牢太便宜他了。”這是我聽到的一種評論?!白屗囋嚾麪柧S亞的牢房”,還是讓他“多陪陪他的家人”就好了?佐蘭·金吉奇說:“我真的不關心他會怎么樣,我們現(xiàn)在有別的任務要先去完成?!?/p>

但是過去的問題要大得多,也要復雜得多,絕不僅僅是米洛舍維奇的命運問題。有許多人,包括反對派中的一些高層,之前都是米洛舍維奇政權的官員或者支持者。此外,大多數(shù)普通塞爾維亞人的片面觀點(他們認為自身是米洛舍維奇和北約的受害者),和許多外界人士幾乎同樣片面的觀點(他們認為“塞爾維亞人”只是波斯尼亞和科索沃的受害者)之間存在巨大的沖突。塞爾維亞的真相委員會將面臨艱巨的任務。

這些問題以及許多其他問題仍然懸而未決。但是,事件已經(jīng)過了兩星期,目前,我們可以自信滿滿地說什么已然結束,什么才剛剛開始。

如果波蘭團結工會的革命拉開了共產(chǎn)主義終結的序幕,那么這場革命是共產(chǎn)主義終結的閉幕式。它是二十年間中歐和東歐一系列新式革命中的最后一場,每場革命都借鑒了上一場革命,但也添加了新成分和變化。還不僅僅在歐洲是如此,在菲律賓或印度尼西亞也有響應。有人希望,信息能夠傳遞給其他國家。在當前全球化的政治中,我們已經(jīng)超越了1789年和1917年那種舊式的革命模式。如果它可以在塞爾維亞發(fā)生,那么為什么不能在緬甸發(fā)生呢?為什么不能在古巴發(fā)生呢?

解放是一個大詞,對于在米洛舍維奇統(tǒng)治下仍然享有一半自由的人來說尤其如此?,F(xiàn)在除了執(zhí)政結構和一些人員沒有變動外,還保留了許多舊政權的東西。但他們覺得更加自由了,并且這種自由感與日俱增。一位熟人告訴我:“我們呼吸起來更加自由了?!贝送?,他們至少可以規(guī)劃未來了。自由國家的一種定義是人們回歸而不是離開的地方?,F(xiàn)在塞爾維亞將成為這樣一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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