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干棒望著瘦女人，嘆了口氣：“大冷的天，小風(fēng)嗖嗖的，順著脖子往里灌，冰涼啊，跟我走吧。”說罷領(lǐng)著瘦女人走了。

老干棒和瘦女人一前一后走著。吃不飽走過來問：“這是在哪兒抓撓個婆娘??？”“七仙女下凡了?！崩细砂粽f著把吃不飽拽到一邊低聲道，“想找媳婦嗎？你要是能給她弄口吃的，她就跟你回家?！?/p>

吃不飽搖頭說：“丑八怪一個，你自己留著吧?！崩细砂粢淮脸圆伙柕哪X門子說：“窮得媳婦都找不著，還挑丑揀俊的，啥玩意兒！”

老干棒領(lǐng)著瘦女人推開破門進(jìn)家，讓女人炕上坐，然后拿出干糧，倒一碗水，讓瘦女人吃喝?？词菖死峭袒⒀实爻?，老干棒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女人聊，知道瘦女人叫姜紅果，在老家都叫果兒，出來討飯小半年，家里沒啥人了。

老干棒讓果兒吃完就走?？墒枪麅翰幌胱?，實(shí)在不行，就在院里草垛子睡一宿，明兒個天一亮就走。老干棒心軟了，大冷天的，哪能讓人睡草垛子，里屋有炕，就是沒褥子，可總比外面暖和。

老干棒拉著風(fēng)箱燒水。果兒洗過臉，走過來讓老干棒也洗洗。老干棒抬頭望著果兒愣住了。梳洗干凈的果兒站在老干棒面前，原來她是個頗有姿色的女人。老干棒愣愣地望著果兒，手不停地拉著風(fēng)箱。

果兒有點(diǎn)不自在地問：“大哥，你看啥哩？”老干棒笑著說：“真是七仙女下凡了！”

“啥七仙女八仙女的，哪有要飯的仙女?。　惫麅赫f著，打了半盆涼水過來，“大哥，水都燒滾了，你咋還拉哩？”

老干棒這才停住風(fēng)箱。果兒從鍋里舀出熱水，倒進(jìn)盆里說：“大哥，就著熱乎水，你也擦把臉。”老干棒站起來說：“我這張臉，洗不洗都一個樣?！惫麅盒χf：“誰說的，洗洗不一樣?！?/p>

老干棒洗臉，果兒靠前來，讓老干棒低下頭，她給老干棒洗頭。洗完了，老干棒抬起頭來，淚水滿面地嗚嗚哭：“果兒，我都四十多歲了，除了我娘，頭回有個女人對我這么親！”果兒笑著給老干棒擦臉。

老干棒看著果兒：“哎，你說的話當(dāng)真？”果兒故意：“我說啥啦？”“你說給你口吃的，你全聽我的?！薄按蟾?，那是掏心窩子的話?！?/p>

老干棒一把抱起果兒，大步朝里間走去。夜深了，冬夜寒冷啊，可躺在炕上的老干棒渾身熱得像火炭兒。他長到四十多歲，到現(xiàn)在才知道啥叫女人。女人原來是這樣的??！一陣忙乎過了，他讓果兒躺在他的胳膊上，望著棚頂不言聲。

忽然，老干棒嘴對著果兒的耳朵吹風(fēng)：“果兒，明天咱就去扯結(jié)婚證！”果兒抓著老干棒的手說：“不中。那俺還得回老家辦手續(xù)，你能出盤纏？”

老干棒一摟果兒說：“出不起。要不咱先把喜事辦了，結(jié)婚證以后再扯。”果兒把臉靠在老干棒的胸脯上，動情地說：“那也得不少錢，咱就不吭不哈地過就中。”

老干棒倒也覺得省事，問道：“你不怕委屈了？”“俺一個要飯的，還有啥委屈？”果兒聲音有點(diǎn)發(fā)澀。老干棒趕緊安慰道：“再別說啥要飯的，往后你有家了！”

老干棒抱著女人好像在做夢，他真怕這個好夢會突然醒來，落得一場空。他暗自掐一下自己的大腿，疼！他摸摸懷里女人的臉，女人用熱熱的嘴唇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他知道這不是夢。他把果兒的脖子摟得更緊了：“果兒，我實(shí)在配不上你?！惫麅壕o抓著老干棒的另一只手說：“大哥你咋說哩，俺一個要飯的有個人疼著，心里暖和著哩。你心好，俺情愿跟你過，要是撒半句謊，出門讓雷劈了俺！”

老干棒翻身環(huán)抱著女人：“果兒啊，果兒，就憑你這么說，我要是不好好待你一輩子，出門讓雷劈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