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蛟涎香的真假,原承天心里其實也沒有把握,海蛟族的大巫師固然是誠實長者,可若是為了獲得云遮月液這樣的奇珍,縱使用些手段也屬正常。
面前的錦盒已端詳無數(shù)遍了,實在沒甚好瞧,而在錦盒未開啟之時,縱使心有懷疑,也總是存著一份指望。如今一旦開啟,答案立見分曉,任何人面對此景,也不免要有幾分惴惴。
他忽然將手一拍,將獵風喚了來,道:“獵風,今日要開啟此香,總算能一證你我多日狐疑,你可準備好了嗎?”
獵風飄然而來,驚喜道:“主人要和我同用此香嗎?這么珍貴的東西,可如何使得?!?/p>
原承天笑道:“此香一旦開啟,便再無用處,而此香的香氣一人也是用,兩人也是用,若非玄焰并非肉身,我便將玄焰也喚了來。你就算分了我的香氣,對我的修行也是無礙的。而你我能在此香上受益多少,端看你我的仙基罷了?!?/p>
獵風道:“獵風的仙基哪里能和主人相比?!?/p>
原承天道:“我的仙基原本也是平平,只是因緣際會之下,得了大修的分魂,這才使得仙基增長,而你天生的仙基卻是不俗,如今你遲遲未能晉升鬼將之境,此香若是真香,必能助你一臂之力?!?/p>
獵風忽然笑道:“主人在開啟錦盒之前,嘮嘮叨叨地說了這么些話,是因為心中忐忑嗎?”
此言擊中原承天心事,他不由笑罵道:“獵風,何時輪到你教訓我了?你倒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不成?”
“蛔蟲?那是什么靈物?”
原承天先是一怔,不過很快就明白過來。獵風一出生就長在仙修大宗之中,自懂事起就開始修行,哪里會得凡人的疾???而她身邊的人也盡是仙修人物,自然也不可能與凡人接觸過多。這凡間人人皆知的蛔蟲,她反倒是不知道了。
他不再多言,而是隨手將錦盒打開,這動作看起來是隨意之舉,可開啟錦盒前心中的天人交戰(zhàn),又哪里能夠盡述。
卻見錦盒中放著一截兩寸大小的黑色物體,像極了焦炭,若是只看這物事的外表,十之八九要讓人大吸一口冷氣。
獵風這段日子雖也在修心術(shù)上頗有進益,可見蛟涎香如此模樣,還是忍不住道:“主人,只怕你是上了大巫師的當了。此物模樣丑陋也就罷了,可分明沒有一絲香氣,又怎能叫什么蛟涎香?”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蛟涎香是世間奇珍,若是輕易便能聞到香氣,哪還算得上‘奇珍’二字?我剛才說過,此香與聞香人的仙基有關(guān),仙基越高,聞到的香氣越濃,你的仙基應(yīng)無問題,只是你心中難定,是以才會聞不到香氣罷了?!?/p>
說罷,原承天長吸一口氣,道:“果然好香?!?/p>
獵風見原承天已經(jīng)聞到香氣,以她爭強好勝之心,心中難免著急,這蛟涎香只能使用一次,錯過此次機會,就是終生之憾。而細瞧錦盒中的蛟涎香,比之剛才,似乎略略小了些。
好在獵風也是極具慧根之人,她知道此事心急不得,總要寧心靜氣,方能使自身的仙基應(yīng)和此香,于是在錦盒前盤膝而坐,以修心之術(shù)使自己很快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
忽然間,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飄到鼻端,獵風心中大喜,急忙去嗅時,那香氣卻又無處尋覓,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動靜太大,讓香氣飄移了去,或是這香氣本就極微,一吸而無。
不過剛才一番運作,總算有了成果,獵風心中已是大定,看來自己與蛟涎香總是有緣的,所差的不過是聞多聞少而已。
偷眼向原承天瞧去,只見原承天已盤膝坐定,從他的腦后沖出三道氣來,一為青,一為紅,一為白,而這三道氣越來越濃,大有直沖云霄之勢。
獵風知道原承天體內(nèi)的三真已被激發(fā),這是修為大進之兆,這種征兆雖與平時升級不同,但原承天正大受其益卻是無可辯駁之事。
獵風雖知比起原承天的仙基自己差得太多,可自己能夠從蛟涎香中受益亦可認定,她暗罵自己:“這種關(guān)鍵時刻,怎能三心二意?”
再次入定靜心,不過片刻,那縷香氣果然去而復返,卻比剛才略濃了一些。這次獵風不敢大意,更不敢分心旁騖,她將原承天所授的修心之術(shù)發(fā)揮到極致,那香氣果然再不遠遁,而是在獵風身邊繞行不定,鼻端所感受到的香氣自然是越來越濃郁。
此香似蘭似麝,其中卻隱隱有種腥臭之氣,只是這腥臭之氣卻不令人反感,反倒令人身心舒暢。更奇的是,剛才聞到香氣時,也只是覺得好聞罷了,自聞到這腥臭之氣后,體內(nèi)真玄居然立時就有了反應(yīng),而四肢百骸之中有一股奇異的氣流緩緩流動起來。
獵風雖又驚又喜,卻百思不得其解,為何這氣味竟會變得如此,這蛟涎香果然奇異至極。
不過她既得了腥臭之氣的好處,哪里還肯割舍,便用剛才的法子,仍是靜心細聞,那腥臭之氣就源源不斷地涌進鼻端,再也不曾有片刻消失。
一主一仆二人,很快就醉心于蛟涎香中。也不知過了幾時,那腥臭之氣漸漸地淡了,而香氣則濃郁起來,又不知過了多久,香氣也漸漸變淡,到最后終于渺然無蹤。
與此同時,獵風忽然感到體內(nèi)原本涓涓而流的氣息匯成一處,在體內(nèi)狂沖亂撞起來,獵風雖知這是沖玄之兆,可剛才氣息柔弱可欺,如今如此狂暴,不免有些驚慌起來。
她雖然急忙按照沖玄之法,試圖引導這股氣息,可一時半刻,又哪里能彈壓得???
眼見這股氣息越發(fā)強大,很快就成洪水滔天之勢,獵風自修行以來,哪里見過這種情形,心里不由得慌亂起來。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低吟,竟是原承天的聲音。
這低吟聲連綿不絕,似歌謠又似法咒,如此一句句地傳進獵風耳中,獵風的心便漸漸平復下來。
心中既定,那調(diào)息運行之法也就有了效用,此時體內(nèi)的氣息雖然還是狂暴難安,可獵風已不似剛才那般對其有束手無策之感,這就好像駕一葉小舟航行于風狂雨驟的大海之中,雖天威難測,可畢竟有立足之地,而心中亦明白,此舟雖易覆,可只要操縱得當,就總有到達彼岸之時。
獵風操縱體內(nèi)氣息也慢慢有了心得,便以引導之法將此氣息引向玄關(guān),那玄關(guān)怎禁得住幾次沖擊,不過片刻竟然就雪化冰消了,這鬼將的生死玄關(guān),竟然是輕易突破了。
獵風雖心中狂喜,又怎敢流露半點,而此刻體內(nèi)氣息仍是運行不息,此時不再沖擊小玄關(guān)又更待何時?
比之鬼將的生死玄關(guān),這升級小玄關(guān)就更加容易突破了,也就是在數(shù)息之間,初級鬼將之關(guān)再告失守,此刻獵風竟已是二級鬼將了。
可惜體內(nèi)氣息連沖兩關(guān)之后,已是勢頭大減,獵風雖想再次沖擊小玄關(guān),畢竟心有余而氣不足了。那氣息沖到二級小玄關(guān)的關(guān)口,就再無聲息,無論如何內(nèi)視檢索,也無計尋得了。
但連沖兩關(guān),尤其是沖破了鬼將的生死玄關(guān),已是非同小可,獵風的狂喜之情也總算可以流露,不由得放聲長嘯。
好在她身在瑯?gòu)纸鹚?,這長嘯之威固然能引得金塔微微搖晃,卻無法破塔而出,引發(fā)天象變化。
這聲長嘯不由自主,足足嘯了半個時辰才漸漸止息。獵風慢慢地睜開眼睛,只見原承天正站在她的面前,面帶微笑,一臉欣慰之色。
獵風迫不及待地道:“主人,我竟然突破了鬼將玄關(guān),我現(xiàn)在已是……已是二級鬼將了。只是若非主人吟唱,獵風也不知能否過關(guān)。”大喜之下,心中仍是激蕩難平。
原承天笑道:“你閱歷不足,心中慌亂也是難免的。我剛才說過,你仙基不俗,卻沒想到你的仙基比我想的還有潛力,沖破了生死玄關(guān)不說,居然還能突破二級小玄關(guān),實在難得。”
獵風道:“這都是拜主人所賜。是了,主人所受之益,定比獵風強得多了,主人突破了幾關(guān)?”
原承天難得地調(diào)皮起來,他眨了眨眼睛,道:“你猜?!?/p>
獵風咯咯笑了起來,她知道此刻原承天心情極好,便逗趣道:“主人仙基勝獵風十倍,這樣屈指算來,此刻定然已是玄修之士了?!?/p>
原承天莞爾,道:“哪里有那么多,這樣胡說八道,該受一罰。”
獵風也笑道:“就算沒達玄修之境,主人也該是九級真修才對,這次定是猜著了?!?/p>
原承天苦笑搖頭,道:“剛才是胡說八道,現(xiàn)在是胡說七道,你現(xiàn)在說話越發(fā)不正經(jīng)了?!?/p>
他伸出手屈起一指來搖了搖,道:“不過四級罷了?!?/p>
但他神情雖是苦笑,可心中喜悅之情,已是溢于言表,正所謂其詞若有憾矣,其實心乃喜之。
獵風正色道:“原來主人已是五級真修了,實在是可喜可賀,獵風的仙基比起主人來,畢竟還是差得太遠了?!?/p>
原承天正想說話,忽然微微側(cè)首,像是在傾聽什么,而瞧他的神情,卻是喜憂難測,不知外間發(fā)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