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7月19日

飛機(jī)晚兩個多小時到西寧，已是下午2：00。涼，就剩腳底有熱氣了，到了青海賓館換上皮鞋長衣，好多了。

中午牛肉面，晚上惠瑋的朋友請吃一大桌大菜。

回到賓館有點氣喘，明天8：00出發(fā)，青海湖再到德令哈，20年前曾帶喻紅住在那個大工棚里，穿過大通鋪是我們的小屋。傍晚太陽將我們的影子投射幾十米，長長地躺在空曠的街上，街上有水坑。

2007年7月20日

早8：00從西寧出發(fā)，途經(jīng)青海湖，很藍(lán)綠的海一樣的湖。照相要付費，門票一百。真痛恨旅游點，自然賦予所有人們的美被爛人們霸為己有，真是爛人。還是人爛。不畫了，接著往德令哈狂奔。路上有時睡有時醒，景色變幻，牛羊成群像肉蟲一樣，漫山遍野，這些草夠它們吃嗎？它們夠人吃嗎？

路過銅普鄉(xiāng)，有鐵路，有油菜花，有山，有戈壁。路過柯柯鎮(zhèn)，有鐵路，有老車站，有戈壁。

事先通過劉軍聯(lián)絡(luò)的王興宇派人在離德令哈10公里處接我們。一輛黑色別克，橫在路基下，三人捧著哈達(dá)給我們一一戴上，蒙古女從車蓋上端起托盤，上面有三杯酒，每人三杯?。?！

隨他們進(jìn)入德令哈大街，是一個規(guī)劃干凈的小小的有些政績傾向的小城，很安靜，但早已沒有那個工棚小旅館，路上也沒有水坑，是亮亮的油漆路。只是那斜陽還是把人的影子投得長長的躺在路上。

2007年7月21日

德令哈轉(zhuǎn)了周遭，有一湖，淡與咸各一半，也成了旅游點。德令哈車站，上了國道，再回首，遠(yuǎn)處雪山在陰云中顯露，陰云包著德令哈，有堿廠大型煙囪冒著濃白的煙，山坡順右手漸低，像古代的山水，向下看是戈壁上的干草，一列火車橫穿中央，那是青藏鐵路。工業(yè)革命和農(nóng)牧業(yè)景觀像場戰(zhàn)爭呈現(xiàn)在移動的風(fēng)景中，就是它了，最后一分鐘，上帝又顯靈幫助了我。

我想請兩名青壯藏族青年，牽著駿馬在戈壁上站立，也是這個景觀的前景。250 cm×200 cm，5塊聯(lián)拼。

一天的氣候：早晨晴天，下午聚云，傍晚太陽雨。

2007年7月24日

其實到了玉樹已經(jīng)兩天了，23號足足遠(yuǎn)途一天，從早6：00直至晚9：00，翻越4800米山峰時，曉彥吐了，小段也吐了，我昏昏睡睡中度過。沿途風(fēng)景不像德令哈冷峻殘酷，緩緩的山，青青的草，成群的羊牛和星落的帳篷。

回到城中心，等車閑待時，突然發(fā)現(xiàn)一藏族俊男，馬上想起要把他帶到德令哈，青藏鐵路前的牽馬少年就是他了！他很壯美，不太會漢語，不敢與我們同行，一回頭又有一瘦美少年，就讓他倆結(jié)伴吧。

曉彥、崔嶠等人勸說，一群人圍觀，最后他們的父親親戚都隨我們來到旅館，多方協(xié)商，落實明早6：00開拔，回西寧，赴德

令哈！

晚上睡前，哲學(xué)家孫善春、曉彥、曉暉在我屋喝酒，聊了很多人生、藝術(shù)、哲學(xué)。

2007年7月25日

晚9：00從玉樹一路風(fēng)塵回到西寧。藏族兩少年一路跟來。

明天看看畫框情況，突然想起我?guī)砹藘删砀?0米的畫布，那么不夠250 cm×800 cm的兩組畫卷，只夠各250 cm×600 cm，

咋辦？

前者舒展平坦，更多的風(fēng)景。

后者集中，上下空間開闊，取前，后何為？

取前者目前材料夠使，取后者必須馬上從北京運(yùn)畫布來。媽的，咋沒想到尺寸問題呢？！

2007年7月28日

沒想到找馬遇到了麻煩，沒想到草原上沒有馬，馬在更遠(yuǎn)的山里。從德令哈開車50多公里才找到事先聯(lián)絡(luò)的蒙古族人，此胖子又騎摩托帶我們10公里才到山腳下蒙古族人家園，有大小馬匹二三十，其中兩匹青白馬很帥。主人戴著墨鏡，騎著摩托很久才來，又很久無語，沒想到開口說出1萬元，借用兩匹馬半天的價格，真是他媽的瘋了。

好在解局長又在電話里談下1500元兩匹借用的價格?；氐焦さ?，畫棚已經(jīng)成型，德國電視臺的四人也到了，可惜德令哈是軍事禁區(qū)，不許外國人入住。不得不安排他們又回到烏蘭，一百多公里外的烏蘭鎮(zhèn)。

明天下午開練。馬到成功！

2007年7月29日

下午1:30趕到現(xiàn)場。棚子、畫布都已經(jīng)被旭子和劉辰安排完畢，盛裝的蒙古馬也已到齊。我也騎了一圈。德國Art電視臺四人也在了。

畫布從棚子中搬出，鋪在地上，我開始構(gòu)圖了。畫了大概位置已氣喘要命，高原呀真不是好玩的。扎西和伊西前后牽馬走了幾圈，我心中有數(shù)，拍下些瞬間的人和馬。德臺訪問中我大概說了來這里畫的原因是工業(yè)文明和農(nóng)業(yè)文明戰(zhàn)爭般的景觀，以及家鄉(xiāng)是移動的，有農(nóng)業(yè)文明特征的地方都是我心中的家鄉(xiāng)，而真正的家鄉(xiāng)已經(jīng)變了。農(nóng)業(yè)文明的特征寫在我請來的這兩個藏族青年的臉上，也提醒了我遺忘的記憶。我愛農(nóng)業(yè)社會又享受著工業(yè)社會的方便與舒適。

下午又下雨了，收工前畫完了構(gòu)圖也大概畫了扎西的臉，戶外的紫臉很難掌握。山的色彩得等待時機(jī)一氣呵成。

轟轟烈烈的第一天過去了，還算好，回來到于大鵬處看今天的錄像素材。12：00了，已經(jīng)睜不開眼了，睡吧，明天還得干。

2007年7月30日

下午畫扎西，他站著老動，很愛揮舞自己的頭發(fā)，在太陽下。有時陰天，有時晴，很難掌握臉部色彩。傍晚，他暈了。吐了一地。停筆，明天再畫吧。

我們之所以回憶過去總是美好的，因為小時候我們在同一個世界，長大后各自奔命，兩個世界再也無法在同一個世界生活，交流反倒雙方痛苦。

2007年7月31日

接著畫扎西。有些緊，不知哪里出了問題，越畫越差。傍晚忽來一片烏云，從山那邊直撲過來，遮住了山，只剩煙囪了。地還是亮的，烏云已經(jīng)遮住了所有景觀，只留下地是亮的，我忽然性起，開畫此景。風(fēng)大作，幾乎吹倒了我的工棚，旭子他們趕忙拉下簾子，已經(jīng)晚了，陽傘被吹到很遠(yuǎn)的馬路上，沙子撲滿了未干的畫面。我還在畫，劉晨緊緊扶著畫布，德臺和于導(dǎo)在風(fēng)沙中搶拍，真是個好的紀(jì)錄片素材，可未必是好的繪畫。

2007年8月1日

一大早我去了工棚，打開昨天的畫面，真是目不忍睹，太難看了，不僅風(fēng)沙遮住了畫面，風(fēng)沙后面的畫面也太不像話了。我氣得全刮了，一點不留，趁濕全刮，媽的，再畫！

搬出第二張，畫背景，然后等著伊西來，下午畫伊西。伊西的形體很有戲，很聰明。沒多久，我用筆狂砍出了個依西，我抱歉地對伊西說：給你畫丑了，你本人很帥。

畫得很痛快，還不過癮，抄出照片再畫黑馬。一氣又畫了黑馬。

傍晚正享受今天的快感時，狂風(fēng)又起了。趕緊收工。

明天有了經(jīng)驗，傍晚前收工，明天重畫扎西，一定好。

2007年8月2日

上午10：00趕到現(xiàn)場，畫扎西的背景，畫到中午完了，很爽，但很緊，昨天畫得太多了，腰散了。扎西、伊西被德國人拉走拍戲去了，約好下午1：30送回。2：00到了，趕快畫扎西，烈日下，幾筆就畫好了臉部，很紅的大頭在黑灰色的背景下很突出。畫好身體已是下午4：00。很好，兩個人物都已畫好，料事如神，原計劃帶扎西、伊西十天，今天第九天，完事了。吃完晚飯，9：00送扎西、伊西去長途站，劉忱送他們連夜去西寧，凌晨倒車直回玉樹。明天第十天他們回到他們父親身邊。

此畫目前基本成功。很好。我還想在上面畫條彩虹。

2007年8月3日

今天畫了扎西身后的馬頭，馬屁股在伊西那張畫的前部，也順手改了改。下午很早就收工了。

2007年8月4日

怎么又有高原反應(yīng)了，氣短。畫了紅馬和風(fēng)景，很累。

2007年8月5日

修修改改，很輕松的一天。德臺四人最后拍了我的一筆火車。老何來電說我的畫由武警專車送北京。10號德令哈出發(fā)，25號從玉樹再運(yùn)北京。真是奇跡，老淡給我們3萬現(xiàn)金補(bǔ)養(yǎng)，日常奇跡，英雄就是這樣。

2007年8月6日

畫晴天的尾部。沒什么東西很難畫。云彩總是不滿意，先擱著，明天再說。

2007年8月7日

上午趕到畫場，云彩真是不行，刮了，露出平坦的天空，地上加上一股龍卷風(fēng)，直直沖上平淡的天空。又畫了輛“鐵道衛(wèi)士”的吉普車，冒著白煙，趕超火車。紅孩還幫我改了改山的顏色，老說我的色彩不對，要加上普藍(lán)，我說普藍(lán)很難加的。

下午又開始第一張烏云，像舊社會的烏云。烏云上有尖刀一樣的彩虹，彩虹很難畫出光中的彩虹，畫不好就像廣告畫中的彩虹。這是最后一張畫了，明天能完成就裝箱了。武警已來人聯(lián)系運(yùn)箱一事。

2007年8月8日

今兒立秋，該吃西瓜。最后一筆畫完正是中午12：00，下午箱子將會做好，拉到畫場，裝箱，起運(yùn)。

這是一幅我還沒完整看到的超爽的作品。等到8月底我將在北京工作室看到這幅接天地之氣的完整的作品。

明天回西寧，休整兩天，開拔玉樹。

2007年8月12日

自從8月8日武警消防隊把畫箱拉到消防隊車庫，我們就馬不停蹄趕回西寧，休整兩夜一天，11日早6：00又開拔玉樹結(jié)古。路上我嘴上又起泡上火。在4823米海拔處停下了玩了場跑步游戲。到了結(jié)古已是晚8：30，住在結(jié)古賓館，吃了飯，吃了藥，睡了。

2007年8月20日

高原的生活終于要結(jié)束了。我的呼吸越來越困難，是該回北京吸氧了。一個多月我們小分隊轉(zhuǎn)戰(zhàn)在大西北，沒有一個小時閑著，沒有任何時間逛大街，全部時間用在畫里，畫剩的時間就是喘氣和長途跋涉，小分隊的哥們姐妹們?nèi)σ愿?，沒有怨言。真是好愛他們，也會長時間想念這樣的集體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