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心易聽到耳邊又有聲音了,一定是日軍,他們說的中國話不利索。不能張開眼睛了,裝死可能是唯一逃命的機(jī)會(huì)了!言心易慌忙閉眼,佯作死狀……日軍的皮靴聲已在幾米之外,那罵罵咧咧的聽不清楚的日本話就在耳邊。言心易知道日軍正在檢查尸體,給那些沒死和裝死的中國官兵補(bǔ)槍補(bǔ)刀。
日本兵的靴子聲已經(jīng)在他身邊停住,似乎有半秒鐘的時(shí)間沒有聲音。言心易的心吊在嗓門口:日軍一定在審視著這具“尸體”……突然,言心易的腰部被重重地一擊:日本兵猛踢了他一腳!言心易只有腦子是有意識(shí)的,所以他的身子順著那重重的一腳翻了個(gè)身,頓時(shí)他覺得自己的頭是朝下了,只有兩只腳在上面,又過了半秒鐘時(shí)間,突然身上被重重地壓了兩下:是什么?呵,一定是另兩具尸體——真正的尸體。
言心易覺得自己被壓得有些窒息。但他寧可這樣被深深埋壓,因?yàn)檫@樣他就有可能逃過日軍的眼睛。
他成功了。
日本兵罵罵咧咧地用刺刀在言心易的上面刺了幾刀后,跨過了他的這堆尸體……
后面的時(shí)間是怎么過來的,言心易自己都記不清了,反正后來一直是迷迷糊糊的,似乎是睡了又似乎是昏過去了,總之等言心易再度清醒過來時(shí),聽到一個(gè)聲音:“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會(huì)是誰?言心易的心一驚,悶住呼吸聽……
不像是日軍。于是他輕輕地睜開眼睛:是一個(gè)老人。
“你還沒有死呀?”那個(gè)老人與言心易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言心易這回把眼睛睜大了:“老伯,鬼子走了嗎?”
“走了,全走了!”老者點(diǎn)頭,又俯下身子問,“你傷了哪兒?”
“好像是后腦殼。”言心易有氣無力地說。
“沒死就好!趕緊起來吧!”老者扶起言心易。
言心易這回可以左右看了。這一看,他徹底傻了:怎么全死了?死了這么多人??!
“喔嘔——!”言心易心頭一陣惡心,腸根子立即像被鉤子拉扯了一下,喉嚨里頓時(shí)翻江倒海般倒著混濁的水兒……
那一眼誰都會(huì)吐斷腸根。在言心易的身邊,是堆積如山的尸體,多數(shù)還在冒著血泡,有的頭裂開了,腦漿白花花一片;有的腦袋與身子只連著一層皮,還在水里搖晃著;有的赤身裸體,身上的衣服不知到哪兒去了;更多的尸體被血與泥攪混在一起,分不出誰是誰了。
“老人家,這里都是死人,你來這兒干啥?就不怕?”言心易一邊四處觀望,看看有沒有日軍,一邊問。
老者長嘆一聲后,說:“我老了,沒啥可怕的。我想一下死了這么多人,總有個(gè)把活的吧。不想找了半天,就找到你一個(gè)……”
“謝謝老伯了!”言心易覺得自己有千言萬語,但就是說不出來。
“走吧,小鬼子正在到處殺人呢!死人堆里不安全的?!崩险呃鹧孕囊?。
“可南京還有啥地方是安全的呢?”搖搖晃晃站起來的言心易看看尸體如山、江水如染的下關(guān)江岸,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別別!千萬別出聲呀!我們走,走!”老者一把捂住言心易的嘴巴,拉著他快步離開了江邊……
此刻,時(shí)間應(yīng)當(dāng)是1937年12月13日過后的第二天早晨。
1937年12月13日中國守軍到底被日軍殺死了多少人,一直是日本少數(shù)右翼分子幾十年來想賴賬的,他們甚至說“根本就是中國人編造的故事”,那么我們就來看看當(dāng)年參與此地大屠殺的日本軍人是怎么回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