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紫金山以后中隊在南京集中,平靜了兩三天后,接到了“使役”即收拾中國敗兵的任務。我們扛著重機槍去了下關揚子江盡頭的貨車站。那兒貨車排成一大排,里面擠滿了中國士兵。打開車門,由于擠得太滿,雖然是在極其寒冷的冬天,但他們都熱得喘不過氣,脫掉衣服光著身子。這(情景我)還記得。我們讓衰弱得東倒西歪的光身子士兵下了貨車,乘上在揚子江上漂流的筏子,用重機槍向他們射擊。
筏子能載二三十人。我們在對岸用重機槍對準從激流中漂過來的筏子上的中國敗兵射擊。有的敗兵“叭”一聲跳起來后掉入江中,也有好多兵就這樣順流漂去。最近距離的機槍射擊那當然是百發(fā)百中。敗兵被擊中就痛苦地落進江中。誰做的筏子我不知道。大隊本部的命令下到我們第2機槍中隊,我按中隊長的命令當“使役”的。
一個大隊中有機槍中隊,一個中隊有4小隊,一個小隊有重機槍2挺。我是代理小隊長,所以拿著2挺重機槍去執(zhí)行“使役”的任務。
“使役”做過兩三次,每次都是把中國敗兵從貨車里拉下來裝上筏子讓其漂流,我命令小隊用機槍射擊。對準漂流過來的筏子多次射擊。筏子有各種各樣,有的是綁起鐵桶,把圓木排在上面;有的是用木材拼起來的。有做筏子的士兵,做這些東西的是工兵隊吧?!笆挂邸弊隽艘恍瞧谧笥也坏絻尚瞧诘亩虝r間,但我還記得“使役”的經(jīng)歷。其他部隊對敗兵也不捆綁,體弱的就這樣載上筏子,我們只是用重機槍射擊漂過眼前的敗兵。
用重機槍擊斃的敗兵,無法區(qū)別他們是軍人還是民眾。有的光著身子,有的穿著像日軍那樣的軍服,有的穿著普通的衣服,敗兵中是否有農(nóng)民不清楚,但大致都當作敗兵來處理。
據(jù)說除了用機槍處置以外,還有在外城墻埋下地雷,在這上面集中敗兵,一爆炸就炸死幾百人。南京陷落后,我們?nèi)哲姷娜蝿站褪鞘帐爸袊鴶”?傊帐皵”昧讼喈數(shù)娜兆?,做了這些事。在南京聽說了大量其他中隊這樣那樣殺人的事件,這就叫南京大屠殺吧。我們執(zhí)行了這樣殘酷的任務,那是真實的事。
除了用機槍、地雷以外,還目睹過殘殺行為。參加戰(zhàn)斗的日本新軍官、從干部候補生升上來的軍官中的絕大部分,成為任官制少尉(受一年的培訓后任官)后當上小隊長的,他們常常說一句“試砍”,就以敗兵為名把中國人抓來砍頭。在士兵前是新小隊長砍,而且說砍后脖子上留下一層皮最好。我清楚地看到過近在眼前的砍頭。在南京陷落以前我也看到過好幾次,進攻村莊抓敗兵,小隊長將敗兵的脖子砍了。
現(xiàn)在想來,對中國人確實做了太殘忍的事。提起這樣的話,那情形就會在夢中重現(xiàn)。直至數(shù)年前,晚上還無數(shù)次做到被中國兵追趕的戰(zhàn)爭夢。夢境極其可怕,我被噩夢魘出了一身冷汗。甚至半夜常被妻子搖醒,問我“怎么了”?,F(xiàn)在再想起來還要被噩夢魘住的。
大川俊介(原日軍第16師團步兵第33聯(lián)隊第1機槍中隊機槍手):
我們用重機槍射擊渡過揚子江上逃跑的中國兵。揚子江很寬,很多人都在逃,我們是從后面開的槍。我當時是射手,因為是戰(zhàn)爭,所以開了槍。部隊渡揚子江時我擔任掩護射擊,說是掩護射擊,但對方?jīng)]有還擊過。我們“噠噠”地追趕著射擊。當時只有我們一方射擊?!瓫]去收拾尸體,在激戰(zhàn)中死去的支那人的尸體到處躺著……
澤田好次(原日軍第16師團第33聯(lián)隊防化兵):
12月13日,從紫金山追趕逃跑的中國兵下山時,看見好多被踏爛的尸體躺著,也許是被坦克軋的。跨過尸體,我們中隊追擊下山。在進入下關以前,路上全是死尸。南京陷落是跑得快的部隊先攻下的。步兵前進得太快,一下蜂擁至城門,后面的重炮、大炮誤把步兵當作敵人打,因此有的士兵中了友軍的槍彈。
我們跟在后面,從擁有大城墻的挹江門入城,掃蕩民宅里的敗兵。我們指揮班幾乎沒有掃蕩,但其他的部隊抓住了全部可以稱為男人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