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廿五日
志清:
你附寄來劉紹銘的信,看了非常感愧,無論如何在他離開華大前要寫封信去道謝。上次給Prof. Young寄去的簡史,只寫進St. Mary’s Hall與畢業(yè)年份,因為以前信上提過這學校,沒再注明是個女校,所以他誤以為我是個尼姑。我當天就覆了封短信,今天接到回信,一并寄上,你看過后不必保留。我第一封信上就說明大學沒畢業(yè),他大概沒細看。
見到Prof. Michael,覺得他人實在好,可惜他一兩個星期內(nèi)就要去臺、日旅行,要明年一月才回來。他答應替我托幾個人,主要因為我對研究大陸太有興趣,而且似對以前的中國太否定(他連魯迅也嫌太否定)。談了一個鐘頭之久,我只忙著聽與回答,也忘了解釋《秧歌》是講大陸的。他臨走打電話來,還急于要看我正在寫的講中共的散文。我告訴他關于《秧歌》,他怪我早不說,我也仍舊忘了告訴他認識McCarthy多年,看他還有點疑心我在這里沒有出路,思想不穩(wěn)起來。這都是因為我說話向不留心,可談的人都是彼此taken for granted。給他這么個印象,覺得對不起你,但是日久自明,那篇散文如果不發(fā)表他也要看。他給我介紹的人都還沒打電話來,看上去翻譯較有可能。
港大給我寄了張文件來,只說某年至某年在那里,連及格與否都不提。我再寫了信去,回說沒有我得獎學金的記錄,或系戰(zhàn)時遺失——其實一九五二年他們的老書記告訴我全部保存著,而且拿出我那張證書的副本給我看。此間英大使館或者可代交涉。這些啰唆的事不提了,等你忙過了這一向再談。
愛玲
五月廿五(一九六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