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1956年8月17日寫的《一九四九至一九五二年我對周揚同志工作上曾有過的意見》,約一萬字。
周揚并非青面獠牙,甚至比丁玲還“溫情”。韋君宜說過:“從人來說,我對周揚是較有好感的。因為他不擺架子,對待我這樣的年輕干部也很親切,而丁玲則有一點傲氣。這句話,我對郭小川說過。他說,他也跟我有同感。”李納說:1957年反右時,我們家和周揚都住在東四頭條文化部院子里,茅盾、陽翰笙也都住在那一片,有幾棟小洋樓,每次黨組擴大會開完,周揚總叫著我坐他的車一起走,在車上他對我說,這幾年你為什么寫不出東西,就是你太溫情了,太重感情了。李納是文研所丁玲喜歡的學(xué)員,她的妹妹李靈源,在蘇靈揚任黨委書記的北京藝術(shù)師范學(xué)院任教,而且是蔣祖林的戀人。這些情況周揚不會不知道。
周揚口才好,善于做大報告,不拿稿子,條理清楚,他在中央文學(xué)研究所講課,“大家都說周揚講得好,真能解決問題”。周揚和丁玲的經(jīng)歷有許多相似之處,且曾多年共事。他們是同鄉(xiāng),丁玲的家鄉(xiāng)常德和周揚的家鄉(xiāng)益陽相鄰。丁玲比周揚大4歲,他們先后來到上海,加入左聯(lián),加入中共,成為同志。丁玲主編的《北斗》停刊后,新的左聯(lián)機關(guān)刊物《文學(xué)月報》由周揚主編,丁玲把她聯(lián)系的一些作者和稿件都轉(zhuǎn)給了周揚。丁玲1932年擔(dān)任左聯(lián)黨團書記,1933年她被捕后這一職務(wù)由周揚接任。丁玲講過一件事情,1932年夏天,敵人搜查出版《北斗》的湖風(fēng)書店,正巧丁玲去談事情,她走到門口,看見有穿黑衣服的包打聽在附近走動。進了書店,廚房的廚子又偷偷向她擺手,她知道出了問題,就沒有上樓去編輯室,裝作一個讀者在樓下買書。她穿了一件花旗袍,還故意向店員發(fā)脾氣,所以沒有引起敵人注意。出了書店,丁玲跳上一輛黃包車,直接趕到周揚家,告訴他湖風(fēng)書店出了問題,不能去了。周揚與前妻生有兩個兒子,一個叫艾若,一個叫邁克爾,丁玲1931年寫《給孩子們》,把這兩個名字都作為書中人物寫進小說里,她說,他們都是同事的兒子,很好玩么!
全國解放后,第一次文代會就確定了周揚在全國文藝界的領(lǐng)導(dǎo)地位,大會主席團的主席是郭沫若,副主席是茅盾和周揚,大會一開幕,連續(xù)三天每人一個大報告。周揚器重丁玲,表揚過丁玲,他們的政治思想文藝觀點是一致的,都是《講話》精神的積極執(zhí)行者和堅定捍衛(wèi)者。丁玲很看重周揚的表揚,1951年1月15日致陳明信說:前幾天我們家里開了一個會,周揚表揚了伯釗和我,說我們積極負責(zé)。夏更起和張鳳珠都感覺周揚與丁玲關(guān)系較好,張鳳珠1954年8月從文講所畢業(yè),給丁玲當(dāng)秘書,在她家住了一兩個月,看到周揚去多福巷聊天,談笑風(fēng)生,像好朋友。
丁玲聽到別人對周揚有意見,有時還做些解釋,她在這份《意見》中說:“1949年,黨決定我留在北京,我即下決心擁護周揚同志,愿意把關(guān)系搞好。我同一些同志談過,軍隊有司令員,文藝界也應(yīng)該有司令員,周揚同志較合適。我還引用過一個例子——這是我在晉察冀時聽說的,說有許多干部向少奇同志反映,對聶榮臻同志有意見,為了撤出張家口,而少奇同志反問,那么你們看誰好,誰能代替他?而大家都不說話了。這個例子很好,我覺得文藝界沒有旁人比他合適,既然如此,黨又把責(zé)任委托給他,我們黨員就應(yīng)該擁護他。我在柯仲平、馮雪峰、陳企霞面前都談過。而在更多的同志面前說過他的好話?!睘榇?,還影響到丁玲同雪峰的關(guān)系,她在另一份材料里說,檢查文藝報工作時,“我同雪峰同志幾乎有一年之久未常見面,見面時也只有點頭招呼,問問身體情況,沒有交談過什么,并且有兩年的樣子,彼此都有些隔閡。我當(dāng)時體會大約是對周揚同志的領(lǐng)導(dǎo)有些意見,我的思想里有一部分并不同意雪峰同志平日的某些看法和作法,并不覺得他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