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期那種掙錢的興奮感過后,那時,我已經(jīng)開始感到沮喪和空虛,感到心中原本最樸素的東西正離我越來越遠。在大學期間,我最喜歡讀的就是老莊哲學,但我發(fā)現(xiàn),過多過強的物質泛濫背后是我的復雜欲望正一點點抽離老莊的簡單,背離他們眼中的“大道”了。
這些偏重物質性的生活方式,并沒有達到我原先設想過讓妻兒更幸福的目的。這么多年了,我也再沒拿起過書本。我的心,也從沒有寧靜過。
我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知道如何去改變,只能繼續(xù)迷失自己。
我開始沉迷于網(wǎng)絡游戲《熱血傳奇》,沒日沒夜的玩,不惜花費幾萬塊錢去各地找游戲中的玩家買那些虛擬的裝備。終于有天,雙眼紅腫的都睜不開了,才跑到醫(yī)院在眼球上扎了兩針青霉素。
一個星期后,眼睛好的那天,我站在鏡子前,這么多年了,我才得以仔細端詳自己,才30多點,竟然發(fā)現(xiàn)鏡子里看著我的那個男人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170多斤的胖子,肚子也起了一圈贅肉。我站在那里,越看自己就越像一坨屎,我問自己,這是我嗎?我個頭1米8,剛畢業(yè)那陣,體重才70公斤,在妻子眼里,那叫玉樹臨風。我細細地思索著這些年來,我身上的道德缺陷和生活方式的虛偽,一次次不愉快的回憶,像薄霧一樣飄來,掩去了我以前的一些快樂時光,甚至與妻子甜蜜的感覺也不復存在,留下的只是一些飛短流長與夢想與勇敢無關亂七八糟的故事。
那晚,夜不能寐,看著房間里堆在書架上的那些書,既陌生又遙遠,我在內心反復地問,究竟什么才是自己最需要的?難道我這么多年追求的物質生活就是目前這種要死不活的狀態(tài)嗎?
整理以前寫下的東西,我找到了這樣一段表述:
深夜,回到家。大腦在酒精的作用下還是有些興奮,但更多的是無聊和空虛,我在內心反復問自己就如同當年梭羅曾經(jīng)問過的那樣:我們究竟是誰?我們究竟何在?
聽著馬路上依稀傳來車水馬龍的聲音,突然記起了一首詩的片斷:黑暗的聲音。/水中的聲音。/我們過著低層的生活,/但肯定有一部份能夠留下。
是的,黑暗、水都代表著時間的流逝,在這些年荒唐漂浮的生活中,我也肯定有一部分留了下來。到底是什么東西被留了下來,那晚,我想了很久,最終想到的是靈魂。
到底是這個物質時代太快,抑或自己走的太快,這都不是我要找的答案,我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丟失了思想,我只有停下腳步,等一等自己的靈魂了。
然而。這一等就是好幾年。
1953年5月29日上午11點半,當中國人的目光正停留在朝鮮遼闊的戰(zhàn)場時,這世上其余的人卻在關注著在另一個狹小卻是這星球最高地帶上的兩個人,新西蘭的一位養(yǎng)蜂人埃德蒙?希拉里和他的夏爾巴向導丹增,此刻,他們正從尼泊爾境內沿南坡登頂了珠穆朗瑪峰。那天,天氣出乎意料的好,視野異常清晰,那些周圍原本巨大無比的雪峰,分別排名世界第3、4、5、6高峰的海拔8586米的干城章嘉、海拔8516米的洛子峰,海拔8485米的馬卡魯峰和海拔8201米的卓奧友峰,此刻,卻都像孩子一樣匍匐在珠峰周圍。這一天也是要被所有歷史書籍都要記住的日子,人類的足跡終于被印在了海拔8848米的世界最高端。
50年后,在全世界都在抗擊病毒“薩斯”進入最緊要的關頭,也就是從2003年5月11日到21日,央視為紀念人類首次登頂珠峰直播了中國民間登山隊隊員從大本營到峰頂?shù)恼麄€攀登過程。
連續(xù)數(shù)天,我始終關注8844米空間里所發(fā)生的一切事情,以至于攀登隊員間的一次對話,行走間的一次喘息,鏡頭里一片雪花都被我賦予了不同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