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蕾故作鎮(zhèn)定:“不錯,沒看都胖了嗎?”
丹尼爾:“怎么沒和他一起過來?”
檸蕾微笑:“因為他今天結(jié)婚?。 ?/p>
丹尼爾笑了笑,欲言又止:“對不起……”
檸蕾:“……”
丹尼爾:“你知道嗎,我曾經(jīng)真的想把全世界都撕碎,想離開多倫多,然后帶著你遠走高飛。我跟她登記那天,想起來很久以前咱倆像倆傻子一樣模擬那個場景?!?/p>
檸蕾依然笑著。
丹尼爾:“剛才那傻子神父問我‘你愿意嗎’,我特別害怕你在底下突然站起來說:‘我也愿意!’呵呵,我不是怕你砸了場子,我怕的是自己會不顧一切地拉著你,然后帶著你離開這里。”
檸蕾故作大笑著說道:“然后像那次在澳洲一樣,兩個人跑到門口抱著一棵樹模仿考拉嗎?”
丹尼爾大笑,一起走過的記憶,甜蜜而蒼涼,仿佛只有掏空心肺的笑聲,才能抑制住奪眶而出的淚水。
丹尼爾嘆了口氣:“都過去了?!?/p>
檸蕾點了點頭:“對,都過去了?!?/p>
檸蕾給了他一個擁抱:“祝你幸福!”
丹尼爾:“你也是,要幸福!”
所有的愛恨糾纏,舍不得放不下的,仿佛都在祈求這一個擁抱能夠讓它們隨風散去。
7
婚禮即將結(jié)束,丹尼爾的媽媽笑瞇瞇地徑直走過來緊緊地抱著檸蕾。
丹媽開心地說:“喲,這不是我大寶貝嗎?”
檸蕾回應:“這不是我干媽嗎?”
丹媽溺愛地抱著檸蕾,輕輕地在檸蕾耳邊說:“丫頭,你都不知道,這幾年來我一直都惦記著你呢!心疼哦!你和我兒子分手的時候我哭了好幾天,罵了他好幾天?!?/p>
檸蕾強忍著哭泣。她摸了摸檸蕾的頭:“你也要快點結(jié)婚,干媽等著吃你的喜糖?!?/p>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檸蕾哭泣,無聲無息地流著淚水就像一只走丟的小貓,抽泣得那么無助;她身后的那曾經(jīng)陪伴自己8年的男人,強裝著微笑,轉(zhuǎn)過身,怎么也擦不干眼角的淚滴。
對檸蕾而言,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夢,8年前閉上眼躺在床上,一夢8年,無關痛癢,只是夢醒了青春卻杳無音訊。
8
從教堂出來,陽光耀眼,恍如隔世,我和茶米嘆息不已,臨走的時候,檸蕾把帶來的那瓶蘇格蘭威士忌,隨手潑在一棵樹上,只有我知道,她潑的是那些年有關澳洲的回憶。
那夜大家沒有相互邀約,卻很自覺地聚在常去的酒吧里,大家都小心翼翼地陪著檸蕾,生怕她某一刻暴走,滿場找人潑酒,又或者跟自己過不去,直接一酒瓶子往自己腦袋上砸。
我不記得那天晚上我們換了多少場,喝了多少酒,只記得我們從淮海路喝到了外灘,之后去了浦東,最后又喝回了徐匯,茶米和香橙先后都吐了,但他們都沒走,始終硬撐著陪著檸蕾一杯一杯地繼續(xù),一夜狂飲直到天色大亮,全上海灘的酒吧都打烊了,我們才打車送她回去。
計程車停在檸蕾家的小區(qū)門口,我們目送著檸蕾下了車,車子剛要開動,坐在車上的我卻看見她踉踉蹌蹌地在小區(qū)門口顛了幾步,找了棵樹徑直抱了上去,我急忙下車問她:“你干嗎?”
檸蕾安詳?shù)亻]上眼睛,傻笑著:“我是考拉,我到家了。”
那一刻我本想把她拉出記憶,拉回家里,但看著她幸福的神情,那時的我也不知哪兒來的靈感,只是嘆了口氣:“那好吧,我也是考拉?!?/p>
說罷,我找了另一棵樹抱著,眼睛一閉就被周公拉進了夢境里。
據(jù)茶米和香橙口述,當時他們看到我倆很傻地抱著樹睡著了,馬上就跟下了車,茶米也莫名其妙地心生靈感,看了一眼香橙:“你是考拉嗎?”
香橙暈乎乎地回答:“那就考拉唄!”
那天中午,檸蕾家小區(qū)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奇景,四個穿著體面的成年人,一人抱著一棵樹東倒西歪地沉沉睡著,我們四個在被路人叫醒之前,毫無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