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結 論
伴隨著蔣介石在干部與組織建設方面的變化,并透過與知識界的“感情聯(lián)絡”和學習,他的政治視野和治國能力的提高,對國情的關注也進一步擴大到軍事領域以外的方方面面。這年10月下旬,他主動赴湖南視察。在他歸來后的總結中,可以清晰地看出對政權建設的關注角度更加多元,而非以往幾乎只集中于黨內軍事斗爭和“剿共”方面。11月1日他在日記寫道:“此來巡視頗有所得,一則湖南教育,二則湖南行政;三則湖南軍隊;四則湖南交通;五則湖南自治;六則湖南黨務實情,皆得知其大略,而精神影響所及,尤為重要,以后對各省巡閱,至少每年應有一次也?!?/p>
在1932年最后一個季度的日記中,蔣介石一改年初時因無組織、無干部、無情報而焦慮不安的心情,更多地記載了他對國家政權、黨權與經濟工作的思考。從下面幾段日記中,可以更多地讀出他的自信來:
11月5日:“救國之道,不可忘卻基本區(qū)域,尤不可忘卻人才數(shù)量,今日情形,惟患本之不立,不患國之不一。以后應注重農業(yè)經濟與德體教育之人才,黨務與政治人才,集中成熟以后國乃有為也?!?/p>
12月9日:“今日謀國之道,外交固為重要,然內政不固,則外交難言。而內政又非鞏固基本地區(qū)與強同基本軍隊不可。故以后未至最后時期,決不放棄基本,以顧其他。無論其為南為北,對內對外,總以剿除長江流域赤匪,整理勢力范圍內之政治為中心。如至不得已,亦須至贛匪肅清后,乃得犧牲個人,解決東北也?!?/p>
12月15日:“開三中全會典禮,氣象頗盛,為近年來所未有乎,此一好現(xiàn)象也?!?/p>
12月20日:“下午到全會,眾多不愿稱憲法,實更不愿定發(fā)布憲法之期。余力辟之。天下哪有無憲法可以成立之國。胡漢民去年力主不要約法,而思其私黨,永久把持政權,欺國、欺黨、欺民,殊為小人之尤者,是誠不量力,不度德之甚矣。而復民誣余為獨裁,豈不可笑。故余決贊成憲法之早布也。以本黨成敗之生命,決之于此三年之中,如不定憲政之期,則更無他法以促進本黨之團結與整理也?!?/p>
1932年,是蔣介石從軍事領袖向政治領袖轉型的關鍵一年。這一轉型,是基于他對國民黨高層政治現(xiàn)狀的深刻反省。在他看來,此時國民黨內老者無識,弱者無能,派別林立,而獨有他孤立無援。但他在反省下野的教訓時,也意識到自己在黨內起步較晚,尚不能充分控制黨統(tǒng),而此前又過于看重名器,最終引起黨內派系的普遍反抗,形成強大的反蔣聯(lián)盟。加之九一八事變后在內政外交上的種種壓迫,被迫下野。所以當蔣介石再次復出時,吸取的一個重要教訓,就是不再正面挑戰(zhàn)國民黨最高“黨權”,在緊緊抓住“軍權”(他在這年3月出任新成立的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不放的同時,努力加強政權建設,而將至高無上的“黨權”交由胡漢民和汪精衛(wèi)。直到1935年國民黨五全大會時,他仍明智地將中常會主席和中政會主席讓與胡、汪二人,自己為副;國民政府主席一職則始終由林森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