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澳大利亞的時候才十五歲。
那時候,我住在漢密爾頓,我的兩任Host Family都擁有很大的農(nóng)場,連綿不絕的草原和成片的羊群,每天早上校車要繞過這片農(nóng)場來接我們?nèi)W校。
從農(nóng)場到學校要一個多小時,一路上風景十分精彩。我是在這里第一次看到天空中飛翔的老鷹,也是在這路上第一次見到被火災焚毀的山林。
在澳大利亞大部分時候是孤獨的,學校的生活很平淡,早晨八點半開始上課,下午一點多就放學了,數(shù)學課和中文課都很無聊,唯有文學課能讓我提起興趣。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許鞍華的電影《黃金時代》,如果你看過,那你一定記得其中作家們在一起演話劇的片段。上文學課的時候,我們就是如此,所有人搬著凳子坐在一起,拿著莎士比亞的劇本開始表演。文學課的老師是我當時Host Family的女主人,中年,獨居。下課的時候我們經(jīng)常會溝通一些劇作上的內(nèi)容,回到住處,我喜歡抱著貓聽她讀一些詩句,其實并不能聽懂,但是我喜歡樹木被火烤得噼里啪啦的聲音,還有她發(fā)出的每一個音節(jié)。
有一次下課,我們約好去看女籃訓練,訓練的場地在一個巨大的農(nóng)場,鐵絲圍成的圍墻,里面是訓練的運動員,外面是一叢熱烈的篝火。北半球的夏天恰是那里的冬日,我們圍成一圈,篝火里的木頭不斷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每個人的臉都被照得紅紅的。我們聊著莎士比亞,聊到興起的時候我手舞足蹈,她看著我忽然說:“You know,you are prettydifferent and I hope you can keep still.”(你是如此獨一無二,愿你始終如此。)我一愣,卻沒有說話。彼時,天際的那一幕我記憶至今一一農(nóng)場盡頭的落日,火光,還有遠處跳躍奔跑的身影。這一切倒映在我的瞳孔里,仿佛燃起了一把隱秘的火。
十八歲,我有了一個機會去柬埔寨的一家語言學校做英語老師,那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份工作。
剛到金邊的時候?qū)芏鄸|西充滿好奇,破敗的街道,林立的寺廟,黝黑的人群,川流不息的摩托車。剛開始每個周末幾乎都在Party中度過,我和來自各個國家的同事一起做飯、唱歌、跳舞,生活好像沒有煩惱。如此過了一個月,我忽然覺得這樣的生活太過糟糕,卻找不到改變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