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走近耍猴人(1)

最后的耍猴人 作者:馬宏杰


我生于1963年,在當時那個文化娛樂都很貧乏的年代,我和小伙伴們常常跟著出現(xiàn)在街頭的耍猴人,看他們和猴子的表演。到了20世紀80年代,我還經(jīng)常在城市里看到這些走街串巷的耍猴人。1998年之后,我就很少看到他們的身影了,感覺這些耍猴人正在逐漸退出城市生活圈,轉向邊緣地帶討生活。

2001年6月的一天,我在洛陽東站街頭拍攝時,意外地看到幾個身背猴子的耍猴人在趕路。我騎摩托車追上前一問,他們果然是新野縣的。這個班子一共三人,掌班的戈洪興告訴我,他們剛在家收完麥子,準備扒火車去東北耍猴。河南的6月已經(jīng)很炎熱了,氣溫有38攝氏度左右,這樣的天氣猴子是不愿意表演的。每年這個時候,要想耍猴賺錢,他們就只能到?jīng)鏊臇|北去。

我和戈洪興約定,等他秋天回新野收莊稼時去找他。戈洪興說只要到新野縣樊集鄉(xiāng)冀灣村一問,就可以找到他,村里耍猴的人都知道他。

2002年10月3日,我和洛陽的影友張牛兒一起坐火車到新野,而后輾轉坐車到了樊集鄉(xiāng)。晚上在一家小店住下,我向店主打聽樊集鄉(xiāng)是不是有很多耍猴人。店主回答說“是”,反問道:“你們倆是干嗎的?”我們說:“是照相的。”我們再問店主其他問題,他就開始閃爍其詞,不正面回答了。

第二天,我們找了輛三輪車,一路開到冀灣村。當時正是秋收玉米、種植小麥的時候,用拖拉機耕過的黃土地上彌漫著潮濕的氣息。田間地頭在焚燒秸稈,煙氣混雜著新鮮泥土的味道撲面而來,讓人感覺既新鮮又壓抑。

在通往沿途村莊的路上,我看到一些房子的外墻上寫著很多標語:“嚴厲打擊拐賣人口的犯罪行為”“遠離毒品,遠離艾滋病”“堅決貫徹計劃生育條例”“打擊違法上訪行為”“打110不收費”等。我走過中國的很多村莊,知道只要有什么新的政策、口號,以及當?shù)亟?jīng)常發(fā)生、值得引起重視的事,就會有與之相關的標語出現(xiàn)在墻上。這種標語大多能起到警示和預防的作用,也能從某些側面反映出該地區(qū)的政策、民生、經(jīng)濟等情況,是一種中國特色。

尋找耍猴人的過程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簡單。我們倆像往常一樣,背著相機進了村,逢人就打聽耍猴人戈洪興的家在哪兒。村里人先把我們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然后問我們找戈洪興干嗎,我說找他拍猴子,人家順手一指,有板有眼地說:“前面就是?!?/p>

我們倆在村里轉了一陣,沒有找到。村民們都是打量我們一番,然后很客氣地說:“前面就是。”住在村東的人告訴我們戈洪興家在村西,住在村西的人卻說戈洪興家在村東。有些人看到我們倆拿著相機,干脆就說不認識戈洪興。

最后,我們倆跟一位老人說,我們在洛陽見過戈洪興,是戈洪興告訴我們他是這個村里的耍猴人,我們是約好來找他的,要拍攝關于耍猴人生活的照片,我們倆既不是公安局的便衣也不是政府工作人員。在這位老人的指引下,我們終于找到了戈洪興的家。

我們已經(jīng)站到戈洪興家門口了,鄰居們還是說不認識戈洪興這個人。在我們向鄰居解釋的時候,戈洪興家出來了一個婦女,看到我們就馬上把大門鎖上。我上前問:“這是不是戈洪興的家?”她很不高興地說:“這里不是戈洪興的家。”鎖上門就走了。

我后來才知道,其實鎖門的正是戈洪興的老婆。

以前我們這些攝影師到村里拍攝時,純樸的村民都很愿意接待我們,這次搞得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雖然我反復跟他們解釋我們此行的目的,但這些鄰居還是用戒備的眼神打量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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