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件事。大約在錢玄同6歲時,他從塾師讀經。有一天,錢玄同偷看《桃花扇》傳奇,被塾師發(fā)現(xiàn),劈頭打下一戒尺,正打在錢玄同眉心,留下了一個永遠的疤痕。塾師為什么對錢玄同這么嚴厲呢?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錢振常督責之嚴。錢玄同的哥哥錢恂比錢玄同大34歲,十多歲就考中秀才,此后考了好多場也沒考上舉人,所以錢振常把兒子中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錢玄同身上,決不允許他看與科考無關的閑書。
錢玄同在其父親的嚴格管教下,十多歲時已經遍讀儒家經典。1898年,74歲的錢振常病故,長兄為父,錢恂承擔起了對錢玄同的教育之責,錢恂赴日做中國湖北省留學生監(jiān)督之前,給錢玄同聘請了老師,錢玄同得以繼續(xù)在家塾念書。錢玄同16歲時,他的母親周氏也病逝了。在中國傳統(tǒng)社會里,“守制”的人是不許參加科舉考試的。錢玄同原來準備去應舉,因為“丁憂”,而不得不放棄“童子試”,但這也因此使錢玄同的人生和思想出現(xiàn)了一個轉機:他從書房里走出來,偏離了原定的讀經書考秀才的軌道,進入了“新學”的廣闊天地。1905年,19歲的錢玄同到上海,進入新式學校南洋中學堂讀書。在這里,他讀到了劉師培等人的著作,劉師培在當時是虎虎有生氣的革命黨人,有“東亞一盧騷”的聲譽,他與章太炎是其時鼓吹排滿革命思潮最激烈的兩位代表人物,也是與章太炎齊名的年輕的國學大師,對于推動中國傳統(tǒng)學術的近代化,建樹良多。
同年12月,錢玄同到日本東京看望兄長錢恂,這是錢玄同第一次出國到日本。錢玄同在東京住了幾個月,還學習了外語。1906年秋天,錢玄同第二次到日本,這一次他是作為留學生進入早稻田大學“清國留學生師范部”,研讀日語和教育學。
1906年,因發(fā)表《駁康有為論革命書》并為鄒容《革命軍》作序,觸怒清廷,被捕入獄的章太炎出獄后,被孫中山迎至日本,并參加了同盟會,主編同盟會機關報《民報》。1908年夏,章太炎在東京小川町《民報》社聚徒講學,錢玄同拜在其門下,這時期章門弟子還有黃侃、朱希祖、周樹人、周作人、許壽裳、沈兼士、馬裕藻等人,后來大多成就卓然。但這時期的錢玄同與周氏兄弟交往并不是太多。
1910年,錢玄同歸國,任浙江嘉興中等學校國文教員。辛亥革命后,錢玄同先在杭州教育專署任科員、視學;1913年到北京,連續(xù)在北京師范大學任專任教授二十余年。他講授的課程,以音韻學為主,還有“說文研究”、“經學史略”、“周至唐及清代思想概要”、“先秦古書真?zhèn)温哉f”等,并任國文系主任,后又長期在北京大學兼課。
1917年,錢玄同向陳獨秀主辦的《新青年》雜志投稿,倡導文學革命,次年《新青年》雜志編輯部由上海遷移到北京,錢玄同開始參與《新青年》的編輯工作,當時的其他五個編輯是:陳獨秀、胡適、劉半農、沈尹默、李大釗。錢玄同在《我對于周豫才君之追憶與略評》中回憶說:“(民國)六年,蔡孑民(元培)先生任北京大學校長,大事革新,聘陳仲甫(獨秀)君為文科學長,胡適之(適)君及劉半農(復)君為教授。陳胡劉諸君正努力于新文化運動,主張文學革命;啟明(周作人)亦同時被聘為北大教授。我因為我的理智告訴我,‘舊文化之不合理者應該被打倒’,‘文章應該用白話做’,所以我是十分贊同仲甫所辦的《新青年》雜志,愿意給它當一名搖旗吶喊的小卒。我認為周氏兄弟的思想,在國內是數一數二的,所以竭力慫恿他們給《新青年》寫文章。七年一月起,就有啟明的文章,那是《新青年》第四卷第一號,接著第二三四諸號都有啟明的文章。但豫才則尚無文章送來,我常常到紹興會館去催促,于是他的《狂人日記》小說居然做成而登在四卷第五號里了?!?/p>